说话的当口,忒斯特还在悠哉悠哉地吮石榴籽。疯修士的袋子里食物不少,但他显然没有无用的热心肠,好在他的价码足够慷慨。
就诺尔对忒斯特的了解,这已经是疯修士能给出的最大善意了。
“甜奶酪!”
皮尔整张脸都亮了不少,“我一定带你们转够整个市场!两位是在找治伤的草药吗,我知道佣兵最常去的铺子。”
他深信忒斯特那套“妖精翅膀被揪掉”
的说辞,还惦记着他们背上不存在的伤口。
遗憾的是,皮尔的好运魔咒用完了——
人潮汹涌依旧,小皮尔像只老鼠那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那张烤饼让血液全进了肠胃,皮尔的头脑迟钝了不少。穿过某条窄路时,他冲得太急,踩脏了一只还算干净的靴子边沿。
“对不——”
男孩下意识停住道歉。
而在诺尔察觉到恶意的瞬间,小皮尔就像叶片那样飞了出去。
他的腹部被人猛地踹了脚,背直接砸上墙壁。
石屑哗啦啦落地,那具瘦小的身体滑下墙壁,猛烈地抽搐两下。小皮尔本能地想要呕吐,又强行忍住。看得出来,他实在舍不得那张刚吃下去的饼。
我想要治疗这个孩子。
诺尔瞪着那踹人的佣兵,心里严肃地想,我想要阻止这场暴行。
这回他没有感受到从深渊边沿朝下看的惊悚感。
看来这个小小插曲对于时代来说可有可无——区别大概在于小皮尔自身的痛苦程度,命运显然不关心这个。
诺尔的手立刻按上皮尔的身体,悄悄施放回复术。随着魔法流入身体,皮尔紧绷的身体很快松弛下来,只是他仍然趴在墙根,一动也不动。
“聪明的孩子。”
忒斯特丢下吃干净的石榴籽,愉快点评道,“装死是对的。那些对弱者出手的家伙,最喜欢折磨反抗的硬茬。”
诺尔则狠狠瞪着那个逼近的佣兵——很难说那人是壮还是胖,他脑袋坑坑洼洼,看起来像是个长了大胡子的土豆口袋。
我要揍他,诺尔又想。这次同样没有来自命运的警告,这人的命运和他的形象一样无足轻重。
“死了?”
佣兵用靴子尖踢向皮尔,诺尔举起魔杖——
铛!
有人“刚好”
经过皮尔身前,佣兵这一脚踢上了那人小腿。问题是,来人刚好是位骑士——他体型优雅,全身裹在似骨似银的白盔甲内,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
诺尔没见过那身铠甲,但是他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压迫感,他很确定它价值不菲。
白骑士被踢了脚,就地停下脚步。他背对皮尔,转向那个胖佣兵,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老爷,我跟您道歉。”
胖佣兵咽了口唾沫,“我只是想教训教训那个老鼠崽子,没有得罪
()您的意思。”
那骑士仍然不说话。他站立在原处,就像一具有呼吸的盔甲。
诺尔注意到,这位骑士并没有佩戴剑与盾。不幸的是,胖佣兵同样察觉了这一点。他的手摸上腰间战斧,口气变得粗重起来。
“我都道歉了,又没把您的盔甲踹坏!我教训不长眼的小鬼头天经地义!”
那佣兵喷着口水嚷嚷,声音越来越大,“您有意见就直说,吓唬谁呢?”
那位白骑士着实惹眼。佣兵骑士对峙,这可比佣兵踹小孩有意思多了。周围几l个路人也停了下来,津津有味地看。
皮尔也不再趴着,他靠着墙根坐起,端详着那骑士的背影。
那骑士仍然不说话,还是放松地站在那里,姿态半点动摇也没有。
胖佣兵的手在战斧上紧了又松,额头逐渐钻出汗珠。几l分钟后,他大骂了一句“疯子”
,悻悻推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