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将半块骨牌埋在清风墓前的土中,一壶果酿倒倾在碑石前。
清风生前最喜欢偷偷到麻子这儿饮酒,尤喜这种果香四溢的果酿,每每必饮到满脸通红才罢休。
我欲清风伴明月,
尤爱果酿卧高岗。
酒酣朦胧清醒梦,
良人桑田不汪洋。
麻子用贴身的骨刃刻下写给清风小道长的墓志铭后,用力一掰,将折断的骨刃埋在石碑下,众人肃然依次施礼。
营地连日来愈空旷,绝非往日的喧闹嘈杂,州府前几日已受内廷有旨,令受灾县府就地撤制,剩余并入周边县州,周边县州已做好收容工作,诸多地方豪富大户更是“善心大”
,自将自家农庄交付给官家,官家手段真是天威难测。
诸多县民被划片分解,原受灾县府的县君以无颜见上官百姓为由,于县衙大堂自缢。
常年来沟渠不修,河道淤塞不清理,地方豪富侵占河道围田种粮,山洪一来,汪洋泽国一片,或许有山洪百年难遇的缘由,但更多的种种将被州府责令有司明察暗访。
麻子观棋李胖墩也跟随郑县尉守到最后一刻,一月过去,暑气难当,水位下了好大一截,夜里都能听到沉闷叫声的河兽跑回下游赤水。
近日乘舟出外搜救成果不大,尤其是最近几天,官家其实已经放弃搜救公务转而向收容迈进,麻子心有不甘想着再搜查救助下。
“麻兄弟,额,宣德郎,此次义举都在我等眼中,还有诸位仁义高士,我代表自己也代表县府上下多谢诸位鼎力相助。”
郑县尉转身扑通跪下,重重的向诸位高义磕了个响头,麻子等人未来得及拉住。
无人知晓郑县尉是入赘河阳县的女婿,无人知晓郑县尉的老家已变成泽国,更无人知晓老家的侄子侄女都是由麻子亲手救下,更无人知晓郑县尉的老家亲人只剩下这两个十几岁的孩童了。
最后一艘船载满人离开了,营地里还留有许多米粮,并做防潮处理,或许又有自强者能寻到此地吃口饱饭呢,诸多木舟都被留在高地半坡上,希望有人能启用它们逃离这片伤心之地吧。
“麻子哥,啥叫宣德郎啊?”
郭三儿站在船舱边,凑到麻子跟前儿好奇问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儿你回去咋办,去县府安置的农庄还是跟着我们?”
麻子远望着高地逐渐模糊消失,回身反问。
“额,我不想去安置的农庄,麻子哥你们真愿意收留我?”
郭三儿眼睛直盯着麻子不放。
“你麻哥还能少你一口饭吃,你麻哥可是那种拿银锭当土块使的巨壕啊。”
李胖墩接话后,与观棋相视大笑,敞亮开怀一扫离去的沉闷气氛。
赤城书院的诸多学子连数起策论,刀锋直指灾区那些口欲贪婪无厌的地方豪绅。
河阳县内因某些原因,巧取豪夺者有之但不烈,安置农庄尤以河阳县行动最佳,被州郡两府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