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三行看過,他皺起眉頭,恭敬道:「殿下可要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長寧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偏過頭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想當初朝華對你欽慕不已,鬧得滿城風雨,若不是父親下旨朝華和親東突厥,你二人怕是早已兒孫滿堂。如今你可是心疼了?」
陳至輕輕嘆了口,「殿下何必如此,您早便知曉奴才對朝華殿下並無兒女之情。」
「是啊,你自是清清白白。」長寧纖細的手指撐在桌前,她站起身,鳳眸中漾起一道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發了狠似的摔了桌上的一疊奏摺,揚唇笑得花枝爛顫,「是我不知廉恥心悅於你,使下陰狠歹毒的手段迫使朝華姐姐不得不和親,棒打了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可你們又奈我何?如今還不是巴巴地來求我……呵呵……」
「殿下……」他撩起袍擺,從容跪在地上。
明明是那樣謙卑的姿態,卻偏偏有不折的脊樑,仿佛是積雪壓彎的翠竹,讓人……忍不住就想折了他的傲骨。
他又在求她,即便他一句話未說,但他的姿態已說明了一切。
長寧心中升起一股怨氣,在胸腔里四處亂撞,壓抑的讓她喘不過來氣,她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明明是他希望的結果,但那薄唇吐出的卻是世上最惡毒的話語:「如你所願,陳公公。」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很慢,但卻用了十足的力,一次次凌遲般刮在他身上。
鳳紋織錦緞宮裙在他的眼皮下迤邐而過,冰冷的絲緞划過他的手背,如華美而鋒利的刀刃一下下刮在肌膚,痛得他無法呼吸,只能將脊背壓得更低,更低。
長寧甩開了身後的宮人,獨自站在廊下,鬢髮在冷風中飛揚,恨意與悲愴充滿了胸腔。
當年父皇逼她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十年來她權勢日盛,身邊的故人卻一個個離開,曾經的愛人也已變了模樣。
可她不自在,旁人也休養安然度日!
風雪悄然而至,風越過高牆,身後巍峨的大殿帷幔高高揚起,有人擎一柄玉骨傘緩緩行來,風捲起飛雪長衣,長寧雙眸沉靜地望著緩緩行來的那人,不覺囈語出聲:「多像啊,幼槃,你看他多像十年前的你。」
在那人即將走近之時,宮人卻攔住了他的去路,「張公子這邊請,公主殿下早知您要來,吩咐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張行舟微微一愣,心中壓著的擔憂也隨之消散了幾分,忙向著大長公主所在的方向施了一禮,這才跟著內侍宮人去往內殿沐浴更衣。
殿外朔雪紛然,殿內香氣氤氳,西域進貢的茵墀香被煮成香湯以沐浴,羅衣翩翩的宮娥們伺候在旁,各色花片如錦浪飄漾,在乳白色香湯中浮浮沉沉。
張行舟初時有些不自在,但在旁伺候的宮娥各個目不斜視,他便也放開了,隨手拿起宮女池邊放著的酒壺,仰便飲,一線水流順著下頜順著脖頸蜿蜒而下。
喉結緩緩蠕動,流暢的線條充滿了慾念,身邊服侍的小宮女不由紅了臉,不時拿眼睛偷瞄他,卻被身後的年長宮娥狠狠瞪了一眼,小宮女臉色頓時白了。
沐浴過後,宮娥捧來了華麗的衣,張行舟笑著挑起衣衫,瞧見月白色衣襟上銀線織就的鶴紋不禁微微愣神,遲疑道:「秦內侍,這衣裳是不是送錯了?」
秦公公呵呵一笑:「沒有錯,請張公子更衣。」
張行舟臉色頓時煞白,手中的鶴裳仿佛燙手般,驚呼:「這……不可能!公主不會這般對我……我要見殿下!」
「張公子難不成以這般模樣見殿下嗎?」此時的張行舟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肩背,身上只披了件月白色單衣,這般模樣面見殿下必然是無禮的,況且外面朔雪風急,出去定是要凍壞了的。
可是穿上了這件衣裳,他便再不是世人眼中詩才冠絕天下的行雲公子,而是……而是靠美色侍人的公主面。
這叫他如何是好,張行舟此時方知父親說起的大長公主雷霆手段,靈州那件自己看來無關痛癢的小事竟當真釀成了滔天大禍,穿上這件衣裳他這一生都將葬送於此。
珠簾拂動,暖閣內華服女子百無聊賴地拿金釵逗著金絲籠里的鸚鵡,身後宮人來報,張行舟不肯著白鶴裳。
長寧輕笑一聲,金釵輕輕敲在金絲籠門上發出一聲輕響,她回眸看了一眼身旁的陳至,
篤定道:「他會穿的。」
陳至緊緊抿了唇,將身子壓的更低。
文人總是愛惜名聲,偏她喜歡將一張白紙染上污垢,看他人在泥沼中掙扎欲死。
作者有話說:
女主有心結,後面會慢慢解釋。女二是大長公主,有獨立的感情線,與男主無關。
還有就是我其實已經全文存稿了,放心追,絕不會棄坑的,目前正在存稿《被夫君獻給陛下後我殺瘋了》,喜歡的寶子可以收藏下。
第22章風月
◎讓我教教你如何寫……風月◎
一個時辰後,門外響起男子清冷的聲音:「草民張行舟拜見公主殿下,千歲千千歲。」
大殿內帷帳翻飛,燭火搖曳,影影綽綽可見女子窈窕身姿。
大長公主豐腴的身材裹在一件暗紅金線繡雲紋蜀紗鳳袍,衣帶未系,雪擁般的峰巒隱隱可見,她斜臥在軟榻之上,左手支頤,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藕臂,雲紋tz鳳袍勾勒出窄細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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