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元大惊失色急忙回军,但守寨的新兵没有战斗经验,也没有给明朝卖命的打算,主将又不在身边,耳朵听到的是前线失利的谣言,正在惶惶不可终日,突然看见一支敌军呐喊着冲了出来,哪还有心思守寨,立刻放弃抵抗四散而逃,退回大营的张英元还没搞明白生了什么事情,孙可望的人马已经爬上了营墙,打开了大门,蜂拥而入,到处放火,大营一片混乱,明军溃兵到处乱窜,张英元连杀几人,但此时就连张英元的家丁也陷入了混乱,一大半跑的无影无踪,张英元也只能向着相反的方向逃跑。
逃出大营的张英元一路收集溃兵败将,带着他们火赶往河对面的渡口,他很清楚,虽然土地岭大营丢了,但只要守住了巴雾河渡口也算将功赎罪,不至于杀头,因此等张英元撤到对面渡口便不再撤退,又斩杀了一名千总和几个溃兵之后,暂时稳住了军心,随即亲自点炮射击对岸的农民军,炸死一名农民军将领。
对岸的农民军将领是张献忠手下勇将马元利,为人十分的好战,脱掉上半身衣服赤裸着身体斩杀了不少明军溃兵,来到河边命令士兵捆扎竹筏和竹排,同时一部分人向对岸射箭驱赶明军,另一部分人则骑马在岸边来回巡视,试图寻找浅滩渡河,士气极其旺盛,虽然有不少人中炮倒下,但没有人逃走,全都在拼命捆扎竹筏,张英元看的心惊肉跳。
见到身边的明军人心惶惶,张英元正在担心军心不稳受不住渡口,就看见一名军官骑马逃跑,他急忙命令亲兵将此人抓了回来,就在明军面前斩示众这才稳住了众人,又见对面一名骑兵奔来,对着马元利说了几句话,捆扎竹筏的农民军都停住了动作,跟随着马元利离开了河岸推走了,张英元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的后怕,同时派人去打探汪云凤的消息,得知汪云凤也顺利逃走,这才命令部队固守渡口,防备张献忠渡过巴雾河。
张献忠部队其实根本没有渡河的打算,张献忠只是打算消灭明军这支重要力量,为接下来的行动提升士气,因为根据内线情报,张令和秦良玉的部队已经追击而来,张令五千人还不算强敌,秦良玉的石砫白杆兵天下闻名,而且数量优势太大,张献忠感到压力很大,但他也不怕,他有自己的杀手锏。
击溃了土地岭的明军,张献忠部队损失不大,缴获的马匹,军械及粮食非常多,孙可望拉着一匹黑马来送给义父,张献忠很高兴,这几个义子打起仗来都很勇敢,战斗中杀死了不少的明军士兵,可以说没有他们的奋战就没有这次胜利。
罗汝才带着一份缴获的官府搪报前来见张献忠,递给张献忠道:“张哥,小弟看见这份搪报写着邵捷春到了大昌县,张令这老混蛋和秦良玉这个老女人已经到了夔州,你猜猜张令和秦良玉带了多少兵?”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让我猜猜,张令前阵子和咱们交手损兵折将,就算他招兵买马也就四五千人左右,秦良玉这女将有个一两万人就不错了。”
罗汝才笑笑道:“搪报上写着张令五千人,秦良玉三万人呀。”
张献忠沉默片刻道:“这搪报肯定是写错了,秦良玉这土司人口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万人,一下子能拿出来三万人?这肯定写错了,石砫虽然有些兵力但这些年南征北战,伤亡也很大,这老女人能拿出一两万人已经是极限了,我跟你打赌,你信不信,绝对写错了。”
罗汝才笑道:“张哥,不用打赌,石砫虽然这些年损失惨重,但秦良玉世受皇恩,对朝廷极其忠心,据说土司家征兵拿出一只碗一双筷子传谕整个土司部落,表示能吃饭打仗的土人全都要报名参战,以示十万火急,全民参战,我想她调集三万土司兵的实力还是有的,不过这些土司兵战斗力如何就要打个折扣了,这些年在平叛和与后金作战中损失了大部分精兵,剩下这些临时征调的土兵没有受过良好的训练,能有什么战斗力。”
一旁的军师徐以显也凑过来说道:“大帅,我听说秦良玉虽然善战,但毕竟年近六十,精力大不如以前了,经常在作战会议的时候打瞌睡睡觉,打仗的时候也只能在后方指挥,当年的名将早已经时过境迁了,冲锋陷阵已经没有那个劲头了。”
张献忠接着说道:“不错,老徐说得对,秦良玉和白杆兵如今已经是徒有虚名,今非昔比了,她们秦家和马家那些能征善战的将领早都战死了,如今剩下的都是年青一辈,根本无法和当年父辈相比较,征召来的士兵都是些乌合之众,没受过训练,秦良玉自己已经不能冲锋陷阵,那谁带着白杆兵冲锋?没人指挥,白杆兵谁肯卖命?”
罗汝才道:“是呀,从民心来说,他们秦家马家在石砫当土司宣抚司多少年了,那就是世袭土皇帝,平日吐口唾沫就是王法,骑在土人头上作威作福,欠租或不听话的土人或打或杀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人心怎么会服?”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说的不错,张令七十岁,秦良玉六十七岁,四川没人了,让两个老货出马,咱们只要打好了,一下子敲掉这两座四川人心里的大山,咱们以后的行动就不难了。”
徐以显道:“大帅,咱们现在兵力一共就一万多点,如果真的让他们合兵一处,咱们就被动了,我看还是各个击破最好,张令兵力最少,还是先打他吧。”
张献忠用力一拍徐以显的肩头道:“老徐不愧是我的军师,你说得对,张令这老小子跑的挺快,已经跑到了秦老太婆前面,咱们就先收拾他,不过,这老小子外号神弩将,射箭极准,不好对付,不过如果除掉了他,他的部将里面没有什么能够单独作战的,必定混乱起来。”
罗汝才笑道:“张哥如此气定神闲,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胸有成竹了吧。”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行了,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老子肯定收拾张令这个老小子。”
张献忠口中的老小子张令已经进军到了朱菌岭,从大昌一路急行军到这里,张令军人困马乏,张令自己年高七十,精气神早不比青年时期,看到朱菌岭地形险峻,当即决定在此地扎营,等待秦良玉的三万大军向自己靠拢过来。
张令此次带领的五千明军大部分都是新兵,虽然训练严重不足,但张令觉得依托朱菌岭的险峻地形和自己骁勇善战,就算和张献忠部队交战也可以支撑到秦良玉部队到来,到时候里应外合足以打垮张献忠疲惫至极的部队,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消灭在四川,湖广乱窜的张献忠部队,还四川一个太平世界。
毕竟年纪大了,一路骑着马张令感到还是十分的疲惫,但就算如此,张令依然坚持巡营一圈,看看有没有士兵偷懒,所到之处激励士兵加紧扎营工程,只有将营寨修筑完成,张令才感到一丝丝安全感,看着漆黑寂静的四周,张令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
张令的侄子张乾坤来到寨墙上,看着周边景色对张令说道:“叔,真静呀,一点虫叫声音都没有,真奇怪,我记得家乡到了夜晚,狐鸣兔叫真是热闹,这朱菌岭是怎么回事?”
张令忧心忡忡的说道:“是呀,我也奇怪着呢,也许这一片有异常凶猛的野兽,总之告诉哨兵小心点,有情况马上上报,明天有的忙活呢,休息好才能打好明天的决战。”
“叔,你年纪大了,早点休息吧,小侄我盯着呢。”
张乾坤道,张令打了个哈欠,回去休息了。
趁着夜色掩护,张献忠的部队悄悄地靠近了朱菌岭,被惊醒的飞鸟盘旋一圈又重新落下,张乾坤看着夜幕中一群黑乎乎的飞鸟惊起而又落下,知道敌人靠近了,但由于距离尚远,他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是注意观察那个方向,当天色大亮的时候,他派人叫醒了叔父,把飞鸟的区域指给了张令。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张令在高处仔细观望,现一支骑兵部队向着营寨逼来,大约两千人左右,附近官军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骑兵,只能是张献忠的部队,看骑兵旗帜飘逸,甲胄齐全,张令严令各部不得擅自出战,如果敌军攻营,只准以弓弩和小炮射击,击退敌人也不得追击,此战以稳为重点,只要等到秦良玉到来,就打赢了。
看着来的农民军人数比官军少很多,张令手下有点坐不住了,纷纷向老帅请战,出击灭了这些献军,拿个功,毕竟敌人初来乍到,立脚未稳,张令摆摆手道:“你们懂个球,老子打的仗比你们吃的饭还要多,难道还不知道如何对敌?你们要知道,献贼现在风头正旺,锐气旺盛,老子之前就是小看了这群龟儿子才吃了大亏,献贼刚刚在土地岭击破了张英元这个蠢货,现在出去和他们打,占不了什么便宜,还是固守待援,等待一两天之后,献贼锐气尽失,咱们再出击,打他们一个人仰马翻,打好这一仗,老子给你们请功,记住,我们打仗是为了全川父老,此战一定要打胜。”
诸军无不称是。
这支骑兵的指挥官是孙可望,看的张令大营戒备森严,明军并不出战,孙可望笑道:“这老家伙属乌龟呀,居然这么能忍,我翔龙今天教教他什么是出其不意。”
亲将恭维道:“翔龙渠帅您一手射箭技能百步穿杨,这张令号称神弩将,真是针尖对麦芒,只是这老家伙年老力衰,绝对不是您的对手。”
孙可望让骑兵扎住阵脚,自己带领五百人靠近朱菌岭的明军营寨窥探虚实,当献军骑兵靠近的时候,明军营内悄无人声,只有寨墙遮挡物后面偶尔有人影闪过,孙可望笑道:“张令这个老乌龟,上次打了败仗谨慎多了,这次带的兵素质也不错,他手下还是有能人呀,统兵有方,不错,不错。”
孙可望仔细观察,张令这个大营扎得位置极好,挡住了献军前进路线,除非攻营拔寨,否则无法长驱直入,孙可望让众人继续向前,不断制造噪音,但营寨内悄然无声。
当献军靠近大营一百步左右的时候,营寨寨墙上突然冒出了不少明军,使用劲弩硬弓向着献军射来,还有两门大炮也点燃火绳开炮射击,献军骑兵猝不提防,被射下马来几十人,炮弹打过来又炸倒一片,孙可望急忙指挥骑兵后撤,伤员只能丢弃不顾,不过明军并没有出营追杀,这又让远处观望的张献忠感到惊奇。
张献忠对徐以显说道:“张令这个老家伙学聪明了呀,居然没有出营追击,这可有点难办了,这个营寨地势险要,硬要强攻会损失不少人马,对于我们接下来和秦良玉交手不利。”
徐以显笑道:“大帅肯定已经有了对策,在下就等着看好戏了。”
张献忠哈哈大笑:“老徐,你身为老子的军师,不出点点子岂不是浪费了?”
徐以显拱手道:“大帅,您聪慧过人,在下这个军师只是红花还需绿叶衬,用来衬托您的。”
张献忠指指徐以显笑道:“老徐呀,老徐,你就跟我来这一套吧。”
徐以显也笑笑不说话了,张献忠对亲兵说道:“去,把孙可望叫回来。”
亲兵急忙去叫,不多时,孙可望快马赶回,翻身跳下几步来到张献忠面前道:“义父,有何吩咐?”
张献忠道:“伤亡如何?”
孙可望道:“死了二十七个,负伤十八个,伤的没能救回来,都在明军炮火射程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