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紫色官袍的凌念怀守在门外,见他出来,开口道:“殿下如今亲眼见到了。”
李致道:“见到了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
凌念怀双手入袖,道:“凌某已在附近打听过了,这家主人两年前落水身亡了……殿下可能不知道,苏沉他不会水。凌某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这屋子里便只有只猫了。”
落水身亡……
天下江河百川入海,他是想魂归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吗?好一段主仆情深的佳话。
他可曾想过,有人并不想要这段佳话圆满?
李致紧握着手中的黑角弓,用力到连手背上的几条青色的血管都凸起了:“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凌念怀了然,然后掸了掸袖子与下摆,极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待殿下登上帝位,凌某自有大礼,以贺殿下成事。”
*
苏沉沿着原路出宫,一路上心乱如麻。
回到淳王府后,终于是下定决心去梦境里躲上一躲。
三月将至,春寒料峭。
太子殿下自请助战西北的奏疏,元成帝准了。出时间就定在三月中。
眼见日子临近,苏沉一等人都已做好了启程的准备。东宫也积极的联络着西北的将士,暂定了大致的行程。
这日苏沉照旧来到校场,告知了等在那里的李致即将离开长安的事,李致却道:“我已听说了。”
他手下耳目众多,苏沉并不意外他消息灵通,只是继续道:“太子幽卫也会随行,所以今日便是卑职最后一趟,以后便不能来了。”
“无妨。”
李致道,“这几年父皇的政务一直都是大哥在帮忙分忧,大哥离开长安想必也不会太久。最多半年吧。我等你回来,你回来的时候,那把黑角弓我大概也能拉动了。”
苏沉点点头:“誉王殿下是极有天赋的,万不要荒废先前所学。”
李致道:“不会。这样,今日就不练了。我们去长清宫吧,我想招待你,一来算是感谢过去两年你陪我练骑射,二来也算给你送行。好么?”
小少年眉目神色日渐柔和,比起两年前彬彬有礼多了,苏沉只觉心口暖烘烘的,笑道:“好啊。”
李致便拉了他的手,对远处的钱有德高声道:“牵马。”
苏沉一路被牵着手,看着走在他侧前方的李致,不由得想起初见时那手持皮鞭子凶神恶煞的小少年。
苏沉心想:究竟是满身刺的仙人掌也可以开出好看的花儿,还是花儿本就是花儿,只是从前在风霜中不得已长出一身刺来?
正走着,忽然听见一侧的宫墙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动静。
苏沉停了脚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李致回头看他:“怎么了?”
苏沉道:“卑职听见……好像是……”
他侧耳凝神,然后点了下头,“像是婴儿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