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不服地念叨“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高的。”
钟翊打开水龙头冲洗刀片,很认真地分析“我妈妈比较高吧,我记忆里她和我爸差不多高了。”
“应该是吧,你小姨就挺高的。”
林瑧没见过钟翊的妈妈,乔雨燕离开的羊山村的时候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不过林瑧八年前在青河见过钟翊的小姨,据钟翊说小姨长得和他妈妈很像。
林瑧胡子长得慢,昨天一早出门的时候刮过,今天还没有长出来的迹象,倒是省了一点功夫。
他出门前在穿衣镜里对钟翊给他搭配的衣服批评了一番,钟翊回应“那你去换一件吧。”
林瑧哼了一声,把房卡和手机都揣进裤子口袋里,“你还不服这次算了,急着出门,别浪费时间。”
观鱼寺每天早上7点半开门迎香客,苍鹭山没有汽车道也没有缆车,纯靠游客的两条腿往上爬。
钟翊和林瑧到山脚下的时候不到6点半,按照钟翊的脚程要在寺庙开门之前登顶应该是绰绰有余,但是带着林瑧就很难说了。
林瑧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山脚买了一根登山杖,和他一起消费购物的都是些头花白的老人。有个爷爷,看着跟他外公差不多岁数,挺善意地调侃他“小伙子这么年轻,怎么和我们老头子用一样的装备了。”
林瑧点了点手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诌“因为我左腿是假肢。”
爷爷大惊失色,低头看着他长裤里的左腿,好像能通过黑色的布料看见里面的残肢似的,愧疚道歉“对不住了,是我失言。”
林瑧善良地笑笑,“没事爷爷,我早不在意了。”
钟翊在一旁的店里买早饭,看见林瑧走过来的时候膝盖有点僵硬,神色一凛,问他“怎么了,磕到了”
林瑧摆摆手,朝他凑近轻声耳语“刚刚骗后面的爷爷说我左腿是假的,现在不好意思健步如飞了。”
钟翊都被林瑧气笑了,把手里的豆浆插好吸管后和包子一起递给他,“要不做戏做全套了,现在去买个轮椅,我推你上去,说不定还能快一点。”
林瑧拿登山杖敲了他一下,吸着豆浆走了。
虽是苦夏,但清晨的山间温度依旧偏低,钟翊给林瑧穿的是件薄长袖,倒是适合。
半山腰上有溪水清泉,还有一些早早出摊卖文创小手工的店。林瑧看见几个木雕小和尚雕得精致可爱、栩栩如生,大手一挥全买了。店家说这东西在外面放久了,要去擦擦灰再包起来,林瑧应了声好,和钟翊在铺子外等着。
林瑧眼睛尖,就这么一眼他就看见了店里的桌子下面躲着一只小狗,黑黄配色,约莫只有两三个月大,虽然看品相是土狗,但和他的那只罗威纳小时候长得还有点像。
林瑧爱屋及乌,朝小狗“嘬嘬”
了两声,那狗就屁颠屁颠地朝他跑过来了,中途因为腿太短还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小狗绕着林瑧脚边呜呜叫,林瑧心都快化了,立刻蹲下身摸了摸狗头。登山杖被搁在一边,林瑧双手轻轻扯着小狗耳朵,让小狗水汪汪的黑眼珠朝着钟翊,扭头问身后那人“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钟翊态度一般,低头随意扫了小狗一眼,刻薄道“它不好看。”
林瑧只当钟翊是同类相斥,捂住小狗耳朵不让它听恶评,搓着小狗脸幸福得不行,“别听他胡说,你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
店家这会儿刚好出来,听到林瑧的问话,代替小狗回答说“它叫兜兜,是我上个月在山里捡的。”
林瑧对同为养狗人的态度总会亲近一点,夸了句“兜兜,好听”
,又想起自家没有名字的罗威纳,叹了口气,“我就取不出这么好听的名字,我家狗都快7岁了现在还没名字呢。”
老板一下就不赞同了,“那怎么行呢,没名字的小狗怎么请长命锁”
林瑧把狗抱着站起身,看着老板从一个盒子里拿出兜兜的长命锁骄傲展示,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一直快到山顶的时候林瑧都还在纠结这事儿,一个六年多都没取出来的名字,就这么上山的一会儿怎么能想好呢。
钟翊左手手腕上挂着林瑧买的小和尚木雕,右手牵着他,无奈地问“你之前都给它起过什么名”
林瑧支支吾吾了一阵,颇为丢脸地回答“就小黑啊,小黄,旺财什么的。它小时候还能去狗公园的时候,每次去我一喊它名字,至少有四五条狗朝我跑过来”
钟翊沉默了,林瑧爬得有点喘,但刚才逛文玩摊子浪费了点时间,这会儿已经快7点半了,他不能歇,于是为了保存体力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卡着点到了观鱼寺门口,开门的小和尚给排队的香客依次了三根免费的香。林瑧把人拦住问“小师父,给家里的孩子请长命锁要去哪里啊”
小和尚指了指大殿的后院,答“过了正院莲池往后走,东偏殿里有个大师父,找他就行。”
林瑧点点头,道过谢便和钟翊一起跨过门槛进了寺里。
观鱼寺很大,虽然位置稍偏也不好上来,但香火旺盛非凡。林瑧和钟翊俩人都不信佛,混在人群里,只当是来静心观光。
他俩在大雄宝殿前的香火鼎里烧完了香,偷偷避开虔诚的香客们牵着手往后走。
5月底莲池里的睡莲还没开,只有些玉白浅粉的花骨朵在碧色的叶子中间婷婷立着。院子四周立着一圈大理石雕花柱,两个人把石柱挨个儿欣赏过去,雕工精美,一看就造价不菲,上面大多是一些鹿竹带春、松鹤延年的纹样,每个石柱下面还标注写捐献人的姓名和捐献时间。
林瑧看其中一根石柱上看到了老林的名字。
标注的时间离现在竟然有十四年之久了,恰好是林瑧从纽约回国的那一年。这根石柱上雕着重明鸟,图腾是庇护驱邪之意。
林瑧有些讶异和动容,他伸手抚了抚石柱,“我爸只说他在这里拱了佛龛,没提捐过石柱。从前每次来我都是跟着他在前殿上两炷香就去后院听经吃斋饭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
钟翊也看到了石柱捐赠的年份,紧了紧林瑧的手指,低声说“或许叔叔也一直对你心存亏欠,他很爱你。”
林瑧望着石柱笑了一会儿,转身和钟翊继续往偏殿走。他想起钟翊曾和自己提起的母亲,于是也同样以捏他手指的方式回应说“乔女士肯定也一直惦记着你呢。”
知道林瑧在安慰自己,钟翊朝他歪了歪头。院里池边起了一阵风,风不大,但很凉,差点吹散钟翊的声音,“我倒希望她不要记得我,忘掉那个大山里所有的记忆,过全新的人生。”
林瑧心疼得几乎抽了一下,他想起钟翊曾经跟他说,小时候太想妈妈了,就会从请牢记收藏,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