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宣驚訝了:「就連什麼?」
小荷嘆了口氣:「就連陛下時不時過來用膳留宿都一樣。」
姜宣更驚:「用膳留宿?他一個人嗎?!」
「嗯,陛下獨個兒在明華宮用膳就寢,可表現卻像是你還在的時候。」
「什麼什麼?」姜宣有點聽不懂了,「他難道還對著空氣說話做動作嗎?」
「哦,倒沒有那麼瘋,就是觸景思人沉迷過去。」
姜宣鬆了口氣。
然而想像了一下那場面,覺得多少還是有點瘋。
「所以吧,奴婢覺得,陛下讓奴婢跟著南巡也是這個道理,因為奴婢是您的貼身侍女,奴婢在就好像您也在,陛下一路上肯定都在想像和您一起出巡的情景呢!」
姜宣:……
「還有前次和公子在街上偶遇,那是陛下微服巡街,讓奴婢去買包子。陛下這幾年特別愛吃包子,不僅讓御膳房換著花樣做,還下令各地定時進上來。南巡每到一處,必先嘗當地的包子!奴婢想著陛下從前沒這個喜好啊,公子,是不是也和您有關?」
姜宣:…………
說起包子,他倒的確是印象深刻。
當年在行宮,他把治療不行的藥丸下在了給季恪包的包子裡,讓季恪受了好大的罪,生了好大的氣。
這也值得懷念入迷至此?
姜宣又在心中把季恪發瘋的程度稍稍調高了一點。
「小荷,你這次是偷跑出來見我的麼?」
小荷茫然了一瞬,然後猛一拍腿,神色肅起來:「見到公子我太開心了!把正事都給忘了!公子,我來此並非偷跑,也並非只是為了聊天,而是斗膽請您前去官驛給陛下看病!」
「啊???!!!」
太出乎意料了,姜宣整張臉扭曲,五官也猙獰抗拒起來。
「公子您別急,先聽我說。」小荷依舊很有管事大宮女的風姿,最能給姜宣分析事情,「陛下是那日從大堤回來之後病倒的,此行並無太醫跟隨,王至大人命此地衙門找最好的大夫來為陛下看病,可惜數日過去,陛下的病症卻加重了!噢,那大夫是正經大夫,出身清白,絕不是故意害陛下。大夫嚇壞啦,不敢再治,各位大人著急,又找了更多大夫,可其他大夫知道了先前那大夫看病的過程,也變得畏畏尾,不敢確診不敢用藥。王大人實在沒辦法,聽說您之前也在城中行醫,便讓奴婢來請您。其實王大人本想親自來,可怕您不肯見,不如奴婢來管用!」
姜宣道:「陛下是什麼症狀?」
小荷一個一個地數:「發熱咳嗽,頭疼頭暈,渾身無力,起不來床吃不下飯,胸口悶,出虛汗,這一兩日總是沉睡。」
「聽來是應在堤上淋雨受了涼。」
「也許是吧,也許也不全是。」在姜宣面前,小荷什麼話都敢說,「其實奴婢在街上偶遇公子之後……就是水漲起來,陛下去大堤之前,應當就已經病了。陛下當時不是去追公子來著?後來他一個人回來,想是沒追到公子,奴婢以為自己要被質問,不料卻沒有。當時陛下渾身濕透一言不發,坐在那裡也不動,我們上去伺候,陛下不應,只偶爾咳嗽,而且明顯不是普通咳嗽,而是憋著,不想放開使勁兒咳嗽的那種。奴婢便偷偷看了陛下幾眼,發現陛下臉很紅!又過了一會兒,陛下就收到消息,趕去大堤了。」
原來如此。
可那日的雨自己也淋了,自己都沒生病。
季恪現在的身體已經這麼弱了嗎?
小荷簡直像是能從表情眼神看出心理,跟著就說:「其實陛下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太好,動不動就頭疼腦熱,好在宮裡傳太醫方便,一直以來也沒什麼大事。所以奴婢還奇怪呢,明明身體不好,出巡為何不帶太醫?當然奴婢只是奴婢,管不了陛下的事。」
姜宣思索道:「莫非是當初中毒中箭,一直沒養回來?」
「有可能。宮中吃穿用度雖是極好,可陛下國事繁忙,幾乎夜夜點燈熬油,極欠安養。更重要的是,陛下思念公子如同瘋魔,間或借酒消愁、外出縱馬,日久天長自然反噬其身。這回看似是因為淋雨受涼,恐怕實際是因為積累到極限了,哎。」
小荷認真地嘆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抓住姜宣的胳膊。
「公子莫誤會,奴婢絕沒有倒向陛下,奴婢永遠永遠都站在公子這邊!只是、只是奴婢覺得這次陛下倘若當真得不到醫治,恐怕……那畢竟是一條人命。而且老實說,按公子先前教給奴婢的道理來看,陛下是個好皇帝。這幾年來,經過陛下治理,別的地方奴婢不知道,可奴婢家鄉的日子比從前好過多了!奴婢就覺得……倘若公子願意,能救一救陛下最好。當然,公子若不願,也是陛下咎由自取!」
小荷握拳,義憤填膺起來。
期間小山兒一直專注地聽,最後好像有些懂了,也握拳附和:「咎由自取!」
姜宣與小荷一愣,扭頭看到小山兒嚴肅得不得了的表情,一同「噗嗤」笑了起來。
姜宣沒有立刻答應,他要想一想。
送走了小荷,他好像突然之間就不在意旁人知不知道他曾是君後了,好像突然之間心境開闊通透了許多。
他領著小山兒在周始府中散步。
這裡有周始的家眷、幕僚、侍從。
他們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是隨周始從京城來的,有的是從自己的家鄉前來江東城討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