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妖身吞噬了半副人身,又罔顾妖身与鬼道的不符,强行修炼了鬼道,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可我即使费尽心机,也还是无法逃脱永生之门的挟制。我本以为此生再无法得我所愿,心灰意冷,当时正值领背叛之际,两重心事下来,更添无望。
可是,在重重阻碍之下,我本以为和领的一段罪恶因果的开始之际即将到来,人类和我们的战争假以时日一触即,在这种情况之下,通过他的手,——
我遇见了你。”
鲛人自从眼部周围浮现出那三个钉子之后,神智和反应能力明显比之前通顺了许多,但神情语气无一不是死灰如寂,嘴角的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假意居多,真诚所剩了了无几。
他笔直地站着,灰色长卷披垂脑后,一双中心留着一点黑的浅色眸子倒映不出任何事物的影子,他的语气只是流畅了许多,语气一如既往。
楚长明结合起鲛人在水下的模样和他现今这副模样,方知“这副样子”
“费尽心机”
是何意,在其背后又掩藏了多少辛酸苦痛、陈伤旧疾。
鲛人继续说:“你不好奇,为什么你一到永河县,我就跟着你了吗。”
“因为,我在充作领的耳目。”
不等楚长明做出反应和回答,鲛人语句丝毫没有停顿:“我之所以说出这件事情,是在表达我的诚意。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浪费时间,这样只会徒添忧愁。我直接说了。你如果要劝我放下我们同人类的仇恨,是绝对不可能的。未知人苦,莫劝人善。这是人类的一句话,现在,我尽数告之于你——在这个方面,我们和人类是一样的。”
“你不是那些被人类残害的半妖,你也不是我,不懂得被永生之门禁锢的痛苦,更不懂得我的同族半妖们的痛苦。”
“现在,您有两种选择。
第一,自愿给我血,我放你和剑修离开这里,势必等你们离开之后,再一举进攻人类、杀死领,除此之外,再陪一把新的剑。
第二,死在这里。日后,用你的灵魂,亲眼看着永河县,血流成河。”
鲛人朝着楚长明鞠了一躬,一只手握拳放在胸前,眉眼也低垂下来,“我已经向您展示过一次诚意。希望您不要辜负我的好意。”
楚长明:“……”
为什么总有人给他两个选择?
楚长明想着他的话的前因后果的逻辑关系,想要再进一步确认这所谓的“领‘和半妖群体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渊源。
听他意思,结合现状,这位”
领“是背叛了半妖们,现在鲛人想要利用十杀阵把”
领“逼出来,而且鲛人一开始就跟着自己是因为这位”
领“?——难不成又是哪位故人?
楚长明心里没有把握,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但鲛人现在要杀”
领“的心昭昭可鉴,不似作伪,但他又说不久前充当过领的耳目?岂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而且,鲛人一直在左右而言它,一直避开为什么非得要自己的血不可这个话题不谈一字半句。
处处可疑又古怪。
楚长明不动声色地说:“我前不久和你的领见过一面,他说你们这样过河拆桥的歹毒心思,犹如千里之堤的蚁穴,终有一日自取灭亡,根本不似人类一般历史源远流长,贯彻千古流芳。”
鲛人果然上当,嘴角上的假笑淡了一些,趋近于面无表情了,唯有这一点细微的变化显示出他的心情波动,“歹毒。——是吗。——过河拆桥吗。我非常感激他所提出来的真义,因为正是他所带来的思想,才得以让如愿海凝聚起来——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即使是身为水曜族的我,也感叹于其思想的渊博。
我甚至,不在意他只是一个人类。为他在众半妖面前遮掩身份。甚至听他的吩咐在你来到这里时跟踪你。不久前遇到了他时,还饶了他一命。”
“已经仁至义尽,我会成为一个赏罚、恩怨分明的领主,就从领的死亡开始。”
楚长明不紧不慢抛出第二句话,运筹帷幄,丝毫不显得慌张,他一点都不相信鲛人的话,最多当个参考,既然对方需要自己的血、而且还是非自己不可,过了这么久,楚长明抓住的一个有用的信息就是这个,他绝对会好好利用,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