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檸幾乎要在短時間內習慣,自己面對牧山時居然能夠發出這樣大的心跳聲。
他穿上這雙好像是特意為他準備的拖鞋,進屋追在牧山身後,既是試探,也是試圖去做決定:「那您需要我……為您做什麼呀?」
如果牧山太過火、太強人所難、太越過他的原則,那他只能抱歉拒絕,再想別的辦法回報牧山。
可如果牧山還是不勉強他……
牧山從冰箱拿來水,坐在客廳沙發,拍拍身側讓樂檸過來坐下。
牧山看似遊刃有餘,可他畢竟沒做過這種事,一時拿不準他應當如何,但至少,他的初衷和目的都是糾正樂檸的惡習,讓樂檸開始正常的生活,無論怎樣他都不該任由樂檸對他做那些……為林老闆做過的事情,想到這裡,他眸色一沉,非常不悅。
但過去的事不必重提,他只需要規束今後。
家裡忽然多一個人,他獨居多年難以適應,總聯想到樂檸上次穿著「空心兒外套」睡覺、袒露大片皮膚的樣子,為避免給彼此造成不便,他要立規矩。
牧山轉念間想好,回答:「比起你為我做什麼……我先和你約法三章。以後在家裡,第一要穿戴整齊,該穿的都穿好;第二要相互保持距離——」
牧山一頓,不好直接說讓樂檸別碰他,顯得他嫌棄似的,他不想傷樂檸的自尊心,於是改口:「肢體接觸之類的,你循序漸進……慢慢來,現在最好不要;第三,不准私自進主臥,也就是我房間。」
牧山考慮,也不能太限制樂檸,否則樂檸待在這裡不會心安理得,又補充:「不過家裡其他房間和東西,你想用就自取自便,不用特意跟我說。有別的需求和困難,不要怯於向我開口——你只能向我開口。你可以照顧打理檸檬盆栽,喜歡下廚也可以,都隨便你。」
樂檸懸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下,順暢地呼吸了一口。
他就知道,小牧先生即使……也是非常溫柔的。聽上去,牧山甚至還不希望一來就對他做露骨的事,想必是看看他能否適應和接受——他越來越覺得,比起紓解欲望,牧山更像排遣孤單。
或許除了他,別人對牧山都有所圖,才讓牧山更疲於應對,這可能是牧山選擇他的原因吧。
牧山想給樂檸一些鼓勵,想告知樂檸不用做那些有的沒的,於是他輕撫樂檸後腦勺順滑的頭髮,儘量不以管教的語氣說:「能做到嗎?」
能做到嗎?樂檸恍惚問自己。
樂檸感受牧山親近的撫摸,這像是一種「打樣」,循序漸進接受牧山這樣的觸碰,他能做到嗎?
他不知道以後除了摸頭,牧山還會對他做到哪個程度,但就現在而言,牧山克制,還罕見徵求他的意見,不令他反感,讓他心情很好。
他對自己心理上的變化感到焦慮,他想,我為什麼會心情好呢?
他抬眼去看牧山,牧山眼底沉靜,耐心等他作答,好像他的遠方忽然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樂檸在內心沒有尋求到答案的時候,「隨心所欲」點頭。
「好。」他聽見牧山應聲,也看見牧山唇角淺淺笑意,是像溫酒一樣暖和的。
牧山讓樂檸自己選一間客房。
樂檸選了離主臥最遠、離書房最近的屋子,乖巧懂事,顯然把牧山的話聽進了心裡。
牧山應當感到滿意,可牧山卻只是想,樂檸躲他這麼遠,會不會是有一點怕他。
兩人各有打算,但在微醺酒意之下,也都很快進入夢鄉。
第二天周一,學校安排緊湊,樂檸馬上就要正式行課,還要趕回去上一堂早八,昨晚就跟牧山說過。
牧山當時第一反應是「我送你去上課」。
第二反應是「我這麼殷勤幹什麼」。
話說出口:「要不要我送你去上課?」
樂檸當然拒絕。
牧山:「……」
樂檸出門時,牧山聽不到關門聲,壓根沒能蒙著被子心安理得睡個好覺。
牧山猛地坐起身,給李浩煜打電話:「你上班要路過我家吧?」
李浩煜堵在早高峰車流:「不路過啊?有事兒?我不趕時間,可以繞一下。」
牧山嗯聲:「樂檸上早八,你捎他去學校?」
「我捎他,那他不得遲到啊?趕早八呢還是趕老師點名?」李浩煜轉彎燈一打,「行吧,我儘快。」
牧山說:「他已經出門了,你問問他走到哪兒了。」
「……」李浩煜走上一條「不歸路」,憋半天沒忍住,「你有病吧!」
牧山被李浩煜掛斷電話,垮著臉倒回床上。
李浩煜又一個電話打回來:「你等會兒!你昨天把人家帶回家啦?趁人醉把人睡,你他媽是個渣男啊?說好的看男人屁股你硬不起來呢?」
牧山木著臉,也掛了。
樂檸這一周過得很矛盾。
一方面,他周末要回牧山那裡,他希望日子慢一點,容他多做思考,另一方面,牧山發來的信息不減反增,頗有關心意味,令他控制不住想要快點見到牧山。
時間流逝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該來的周五還是會如約而至。
樂檸沒有晚課,下午的課上完之後,他習慣性走向食堂,又在半路頓住腳步。
他是不是該回家陪牧山一起吃飯呀?
可牧山也沒有要求他,萬一牧山不在家,他多此一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