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假死。”
元清又道。
“如此那般,便只能隐姓埋名,逃亡天涯。自此查无此人,我便流离失所,含恨西北。若被人察觉,便是欺君,那便不用假死,你可得亲自替我扶灵。”
黎川说着,朝元清举了下杯子。
元清举杯碰了一下,饮下一口,叹道,“哎呀,我看你啊,也不想出去。”
“他本就觉得,这一对兄妹都把控不住,我再不装的乖顺些,怕是要出事。”
这话说的是文帝,黎川有些后悔方才在紫章宫的自作聪明。
可是,若不那么说,被人坐实了萧滢滢通敌卖国,只会更加棘手。
总之是左右为难。
“你也少来看我吧,多帮我盯着些庄子。王府里,他们我是放心的。庄子上的事迟早要被他们现的,就怕被人钻了空子,多生事端。”
元清摇摇头,“我可顾不得那么多。看这局势,怕只有萧洵安回来,那位才会放你归府。我回去便传讯萧洵安,叫他快快收尾,早些回来接你。”
“别告诉他,也转告李宣他们,莫要传信于他。我怕他意气用事,西南这么久的抗战牺牲毁于一旦。你放心,我在宫中不会让人欺负的。”
黎川笑道。
元清一口接一口的叹气,“你啊。”
黎川又举起杯子,祝愿道,“一盼洵安早定西南,二盼郡主安然,三盼阿多尔此番北上,亦能让局势有所转变。”
“贪心了。”
元清虽是这么说,却还是举杯与她对饮一杯。
元清终究还是外男,不能久留,吃罢午膳,便离宫去了。
走时留下一瓶膏,叮嘱道,“今日虽精神好了些,还是要吃药,特地制成膏剂,一次一勺,直接口服,或是温水化开皆可。”
黎川一人坐在富丽的宫殿里,有些颓然。
那么多宫人站在那儿,却也只是站在那儿。
她们似乎是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人与她是互通的。
这就是皇宫和王府的不一样。
宫中太空旷,太寂寥。
仿佛任何一个灵魂在这里出声音,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响。
无事就坐在那儿,手捧一把瓜子,抬头看屋顶的亮瓦。因为天光从那透进来,光进来了,又似乎没带进来什么。
黎川恍惚觉得这种日子她很熟,似乎已经这样活过许多年月。
像一尊泥塑,连眼睛都没画清楚那种。
或许是白日里过于清闲,夜晚就格外忙碌些。总是做一些伤天痛地,劳人心神的梦。
一觉醒来,回想做了什么梦,却又想不起来。
只是玉枕之上,残存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尚能佐证。
初雪悄然而至,薄薄一层存雪稀碎晶莹地挂在枯枝上。
黎川伤寒好的差不多,又开始不安分。揣了个暖炉走到院子里,轻轻抚掉秋千上的薄雪,坐上去缓缓晃荡。
院里没什么风,却依旧冻得脚趾、耳朵疼。她眼圈鼻尖冻得微红,却还是想在雪里多待一阵子。
紫章宫里,紫烟缭绕,花香满盈。
老黄门为圣上添茶,“寤思宫那边说,那小娘子夜夜惊梦,哭喊不止。白日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常常记不起眼前事儿来。”
文帝手持朱笔,批阅着折子。“叫个太医,每日去瞧一次。”
老黄门笑呵呵地应答,“圣上仁心。”
几个人走进院来,黎川站起身子。
打头一个男子穿着医官的服制,却是年轻俊俏,生的一副白面红唇的清秀样子。可惜脸上挂着一层寒霜似的,让人生畏。后面跟着两个提药箱的副手,低眉顺目的,不似多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