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羽重重擱下茶盞,木玉相擊,砰然作響:「朕立不立皇后,與你何干?這大夏皇宮延亘十數里,多了一個皇后,從此就裝不下你了,非得去掖庭才夠寬敞?還是說——」
他緩緩向前,逼視著寶纓:「——你也想當皇后嗎?」
「奴婢不敢!」寶纓大駭,急的帶上了哭腔。
符清羽雙手抓住她肩頭,語氣急厲,不由她辯解和逃避:「是朕對你太好了麼,讓你以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對朕有用。說去掖庭,朕就會捨不得,不得不挽留你,給你想要的位份?收起不該有的心思,什麼該是你的,朕心裡有數,切勿自作聰明。」
……什麼?
寶纓呆呆的看著眼前人,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怎麼會這樣想?竟以為她是借題發揮,恃寵要位份?
原來他是這樣看她的。
在付出了全部的柔情後,她在符清羽心裡,就是這麼一個人嗎?要不起愛慕,難道她連一點信任也不值得嗎?
寶纓恨自己不爭氣,事到如今,還會被那個「也」字刺傷。
心寒至極,反而笑了。
少女眉眼彎彎,嘴角兩朵梨渦,平素是甜美的旋渦,而今卻凜冽如盛放的煙火。
那麼美,卻好似……要燒盡了。
符清羽微抿著唇,黑眸沉靜,面上無喜無憂,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見到寶纓這樣,他莫名心中一緊,連抓著她肩頭的手也不由鬆開了。
寶纓靜靜看著符清羽,「陛下,奴婢沒想……唔……」
話說到一半,少女突然捂住嘴巴,蜷縮著身體向前,一隻手錯亂地抓在團龍金銀繡的帳子上,引得簾鉤上的九子金鈴叮噹亂撞。
「你……」
符清羽也沒料到,神色空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她眉頭緊鎖,身子不住顫抖著,顯是痛苦至極。
容不得他多思量,寶纓低聲啜泣,再這樣下去,把底下人都吵醒,就不好收場了。
符清羽輕俯身拉住寶纓,語氣放軟了些:「先起來。」
少女不為所動,反而要推開他的手。
不能任她胡鬧,符清羽微沉著臉,強硬扳開少女捂嘴的手,正要握上去——
「哇——」
寶纓終於忍不住,對著符清羽的手掌,嘔出一口酸水。
符清羽怔怔看著手掌,臉色驟變。
他顧不上擦拭手中穢物,急迫握住寶纓肩膀:「避子湯,每次都喝了嗎?」
不及寶纓回答,符清羽轉向殿外:「何四喜,人呢?何四喜!」
人影微動,何四喜隔著屏風謹慎回話:「陛下,可要備水?」
符清羽掐掐眉心:「備上。先送避子藥……傳召御醫,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