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會幾乎想大笑一場。
「擦把臉,提提神,然後把臉蒙好,咱們進城。」
楊會邊叮囑楊靈韻,邊忍著痛苦,把綁在大腿上的布條緊了緊。直到勒緊的麻木蓋過了傷口的疼痛,楊會才鬆手。
他拄起木棍,咬牙道:「走吧,再晚就錯過人流了。」
濟陽縣衙的後面,一處清淨典雅的園子。
劉山換了一身鄉紳的長袍,有些不適應,煩躁地把巾幘撥到腦後,拱手對梁沖道:「按公公的意思,台子後面設有密室,兩邊有瞭望樓。公公可以隱身於密室當中,將台下人群盡收眼底,一旦察覺到異樣,只要公公撥動密室里的機關,藏在人群中的暗衛便能得到信號,聽令捉人。」
「這幾天進城的人,凡是二十歲上下的一男一女,各個客棧都整理了名冊,交了上來。今日入城的,屬下也叫城門的人留心著,有特別可疑的,就叫人提前盯上。等辰時一過,便關閉城門,來個瓮中捉鱉。」
說完,劉山習慣性去摸腰間的劍柄,卻摸了個空。
他抓抓鼻子,訕笑道:「公公,陛下這又要捉拿楊氏兄妹,又要找寶纓姑娘和葉太醫。把寶全押在濟陽了,這一石二鳥之計……您給個準話……究竟能不能成呀?弟兄們可都怕辦砸兩樣差事,雙倍受罰。」
梁沖聞言,轉了轉手上的翡翠扳指。
和劉山一樣,他也脫了官服,換成了鄉紳打扮,卻比劉山適合得多。湖藍色道袍和烏角巾把略顯平淡的面容襯出幾分俊秀,舉手投足間倒真像個閒居的士大夫。
講話也有士人那股子閒散勁兒,扳指轉了三圈,梁沖才給自己又斟了一盞茶,比了個「八」的手勢。
「楊會楊靈韻,八成能拿住。」他淡淡說。
「要不是泰安縣令亂了手腳,那次就能抓住他們。離了那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只有一個受傷的楊會,還帶著楊靈韻這個拖累,他們走不遠,也沒處躲。往回走,等於直接撞到追兵面門上。往南,汶水的渡口都被官兵把持著。往東,得翻過泰山。」
「這麼一來,便只有向北一條路。剛在馬瑞那兒吃了大虧,想必他不敢再去投奔莊戶人家了,而這周圍腳程以內的市鎮,只有濟陽的城門,最容易進。」
劉山稍微放心了些:「那……寶纓姑娘?」
梁沖喝了口茶,搖了搖頭,向劉山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定能成!」劉山順嘴說道,見梁沖白了他一眼,急忙改口,「不是,那、那……就一成勝算?」
梁沖垂下眼帘,神情凝重。
和一路不斷留下線索的楊會不同,程寶纓這個人,一開始消失的太乾淨、太突然,後面再想找人,根本無從下手。
若程寶纓是一個人逃的,可能難以在外面立足,不得不去投奔什麼人。可她多半和葉懷欽在一起,葉懷欽本領不低,她又有什麼理由必須來找江文竹呢?
換做是梁沖,肯定不會往濟陽走。隨便找個偏僻的村落待下,藏上五年、十年,可能都不會被發現。
但話又說回來,程寶纓究竟是不是和葉懷欽一起?
如果不是,她應該藏不了這麼久。
但……要是她一開始就出事了,屍體被丟在什麼犄角旮旯的地方……
梁沖越想心越沉,說實話,一成勝算都高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