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都修習武藝,同時各自承襲了師父的一樣絕技。大師兄最聰慧,不但武功蓋世,還兼修道術,能觀天象,推星斗。二師姐是個痴人,一門心思放在藥石之上,妙手回春之術,不亞於師父。我是最小的徒弟,貪玩怕吃苦,所幸在輕功上有些天賦,總算練成了師父的獨門絕技。」
「師兄師姐都是正道中人,只有我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仗著一身飛檐走壁的功夫,做了飛賊,還誇下海口說這天下沒有我偷不到的東西……」
魏嬤嬤慚愧地搖了搖頭:「師兄勒令我改邪歸正,師姐沒有明白說出來,但也顯然不贊同我的作為。偏偏……那個時候,我和師姐都暗地仰慕師兄。他們兩個本就年紀更近,平常更談得來,又都有名門正派的作風。我、我受不了他們站在一起,高高在上地指責我,和他們大吵一架,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還宣稱……要去盜取太子贈與太子妃的定情信物水晶寶冠。」
魏嬤嬤口中的「太子妃」便是後來的太皇太后孫氏、符清羽的祖母。符清羽知曉魏嬤嬤乃是因為情場失意,導致心神不定,才反被祖母用巧計所擒,卻還是第一次聽說個中緣由。
他輕輕皺起眉:「葉懷欽手裡有嬤嬤師父的藥方,他又自稱師從一位女醫,所以嬤嬤認定,他是你師姐的徒弟?」
「那是其一。」
魏嬤嬤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困惑:「老奴年輕時心量狹小,以為他們兩人情投意合,不想讓他們在我面前得意,便刻意不去關注。這幾十年,起初是我有意迴避,到了後來,即使不刻意,也不再能聽到別人談論他們了。曾經風頭不小的俠侶,像是突然從江湖上絕跡了。」
「我曾以為,他們也追隨師父腳步,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隱居,現在看來卻不然,他們很可能分開了。特別是大師兄,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魏嬤嬤嘆了口氣,「葉懷欽葉懷欽……老奴本應更敏銳些的,之所以斷定葉懷欽是師姐的徒弟,主要是因為——師兄的名字,便叫做方欽啊。」
符清羽沉靜的眼眸里,終於閃過一絲訝色。
魏嬤嬤的推斷應當是對的。
只是江湖廟堂素來交集不多,魏嬤嬤的師姐、葉懷欽這些人,他們和皇家、和程寶纓有什麼過節,非要帶走她呢?若說是綁架程寶纓要挾他,卻也不見葉懷欽提出要求。
寶纓……她現在……還安好嗎?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心頭湧起一股焦躁,這一個月,總有想要砸碎什麼的衝動。快要抑制不住,符清羽揮揮手:「嬤嬤先下去吧。」
魏嬤嬤行了一禮:「老奴叫人把藥送進來。」
符清羽閉眼養身,不住掐著眉心。
房門驟開,一絲清涼氣息沁入,符清羽眉間略微舒展了些。
忽而心臟一抽,意識到今日的香氣與往不同,像是很熟悉的……
她的味道。
猛地睜眼,見樂壽端著托盤跪在身前,輕聲道:「請陛下用藥。」
符清羽端起瓷碗,目光卻在樂壽身上不住搜尋,最終落在樂壽腰際的香囊上——
「那是什麼?!」他問,聲音微微發顫。
樂壽低頭看了眼,嚇得身子都抖起來,急忙解釋:「這、這個香囊是奴才自個兒做的……是、是拿寶纓姐姐從前那隻打的樣子,這才看著像,不是同一個……寶纓姐姐那隻已經壞了,所以奴才就借過來打樣,然後……」
「行了,」符清羽不耐煩道,「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拿來,給朕瞧瞧。」
「這香氣……」一接過香囊,符清羽更覺不對。
這分明是寶纓身上熟悉的香味。
樂壽忙道:「奴才不懂香料,也用不起太好的香。見寶纓姐姐的舊香囊里香料還算,這不就貪便宜,填進來繼續用了。」
符清羽端詳著掌心的香囊,神情半是痛苦半是追憶。
樂壽見他沒著惱,心裡漸漸有數,道:「陛下,奴才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第38章〇三八
◎他都還記得,只是晚了◎
符清羽回過神,沒好氣道:「你既然問出口,便是想說,還問什麼當不當講?少囉嗦,快說!」
樂壽連忙叩頭:「奴才知曉自己人微言輕,只是想請陛下念在寶纓姐姐過去勞苦,伺候陛下盡心盡力。等人找回來了,饒她這一回吧!」
符清羽唇邊現出一絲嘲諷:「她盡心盡力?是盡心盡力地欺瞞朕!」
樂壽只當沒聽懂,添油加醋地描述:「陛下看見的,和底下人看見的,又不盡相同。奴才絕無欺瞞,當初奴才見寶纓姐姐縫製香囊,心裡覺得奇怪。她不都有一個了嗎,怎麼又做一個?問了才知道,第二個是要送給陛下的。」
「說實話,寶纓姐姐的針線活算不上好,手腳慢。先前那個就費了好大功夫,給陛下的更不敢馬虎,挑燈夜戰好幾宿,眼睛都熬紅了。臨要完成了她自個兒又不滿意,說從頭開始,重做一次,最好趕在她生辰之前做好。」
符清羽有些迷茫:「……可朕在她生辰後才收到。」
「是呀,」樂壽點頭,「她生辰那天沒趕上,沮喪極了。後來不知怎的,她也不像先前那麼急了。至於為什麼,奴才不曉得。」
見符清羽還算平靜,樂壽不著痕跡地補充:「……還有這份香料,是寶纓姐姐專門調的。她又說這個香生辰那日用,又說配上雪後清冽的氣息,最是合宜……奴才也不知,她如何預料得到生辰那天下不下雪呀?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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