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羽忘記了生日看雪的約定,那不算什麼,他終日忙碌,不可能像閒極無聊的宮女,整天惦記著一個縹緲的念想。
那個約定,原本也只是隨口說說的……寶纓其實給符清羽找了很多理由。
可是那香囊……是他親口要的,才幾天他便厭了、棄了?
還是本就準備借花獻佛,拿去討好楊靈韻?那又為何跟她要了兩次,讓她誤會了,以為他會珍之重之。
他不會回應她的愛戀,那她就不奢求。他不肯放手,那她就逃開。
這還不夠……就非要繼續在她尚未痊癒的傷口上,再戳一刀嗎?
在皇宮裡廝混了十年,帝王家的負心薄情,她今日才深刻體會。
呼吸冰冷沉重,除卻悲傷難過,心裡還有難以抑止的憤怒,好像全身血液都在沸騰。
宮裡人人誇她甜美可人、柔順得體,但那不過是生存的偽裝,寶纓心裡清楚,程家沒落了,將門之血卻還流淌在她身體裡,她其實不是任人捏扁搓圓的性子。
做不到唾面自乾,也無法任由一顆心落在地上,被踩的碎透,還坐視不理。
……
再度叩響明月庵的大門。
符婉瑤面前杯酒狼藉,衣裳還沒換過,人已經半醉,明眸漾著秋水,半杯酒拿在手裡晃了三圈,才意識到寶纓去而復返,並非一直都在。
「給本宮滿上,」符婉瑤講話開始口齒不清,「來,你自己也……什麼?不喝?那你來幹什麼?」
寶纓咬咬嘴唇,小聲說:「殿下,我準備好了。」
這次,真正準備好了。
月初下的一場雪,城裡面不過幾天就消弭了形跡,卻在皇陵清寒的山坳里頑強留存著。
樂壽用了晚飯,正準備回房休息,一進跨院,卻見寶纓房間亮著燈。
說是拜訪長公主,原來人已經回來了,卻沒見她去用飯。
樂壽還是少年,玩心重,有心提醒寶纓吃飯,非不好好敲門,而是用樹影后的殘雪攢了個小雪球,「砰」的一下,擲到了寶纓窗上。
窗欞被撞得咯吱亂動,燈前的人影卻只輕微顫了一下,再沒有其他的反應。
「寶纓姐姐?」
樂壽感到奇怪,猶豫著上前,卻發現門壓根沒關緊,雪白熱氣不斷從門縫中溢出,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樂壽這下有點緊張:「寶纓姐姐,你怎麼了?我……我進來了?」
寶纓背對著他,還是出門時的裝束,連斗篷都沒解開,對燈看著什麼,很入神的樣子。
還發現火盆熄著,全靠之前積攢的一點熱度,只比外面稍暖一些,樂壽驚叫:「回來多久了,怎麼不生火?」
他趕緊點著了炭火盆,回頭看寶纓,被少女面上的頹唐嚇了一跳。
「這不是……你的香囊麼?」樂壽小心地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