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符清羽掐著眉心,臉色陰鬱,「只能通過機關門……」
魏嬤嬤面有慚色:「是。那機關倒不複雜,是個十縱十橫的字板,在一百個文字當中選擇正確的按下,就能打開石門。只是沒有任何提示,按錯了恐怕也會觸動腐蝕物,毀去取墓室……」
魏嬤嬤的聲音漸低下去。
梁沖轉了轉眼:「一百個文字……不知共有幾字……千變萬化,無法窮除,一旦犯錯,前功盡棄……嬤嬤可有謄下字板?」
「自然。」魏嬤嬤從懷中掏出塊軟絹,呈到御前,面色卻依然沉重。
符清羽匆匆掃了下軟絹便丟給了梁沖:「無用。不過是《千字文》。」
梁沖接過來看了,嘆氣道:「那……這條路不通,便只能換個法子。」
他頓了下,眼尾划過明顯的暴戾:「奴才盡可以抓幾個楊用心腹,重刑之下,陛下想要什麼都能問出來!」
符清羽看著梁沖,在對方毫不懼退的目光中,搖頭道:「別整天喊打喊殺的,還不到那一步。」
時間緊迫,魏嬤嬤心裡也認同了梁沖的法子,不解道:「陛下?」
符清羽垂眸凝思,嘴角弧度卻舒展了些:「你們說,楊用弄這一出,目的是什麼?若他真不想讓人打開這間石室,直接不要修建,將裡面的東西都毀掉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留下一道機關門呢?」
皇帝冷哼了聲:「他這舉動,可不像是要天長日久封存那間石室,倒像是……希望有天能讓石室中的藏物得見天日……咱們想不出破門之法,不如直接去問知道的人。」
梁沖飛快與魏嬤嬤交換了個眼神,遲疑道:「問誰?他兒子楊平?」
符清羽捏著下巴,認真想了想,嘆道:「楊平好像還沒那麼蠢,倒可以先試試楊會。不行再想別的法子。」
魏嬤嬤不太確信:「兒子正當盛年,楊用會把機密託付給孫子嗎?」
符清羽幽幽道:「試了就知道了。」
隨即又撥著燭花,似是懷念:「朕前些年總去楊府聽取教誨,有次趕上臘八,還喝過楊府一碗臘八粥,那滋味,至今難忘。反正在宮裡也是煢然一身,今年的臘八節,不如就請楊家人進宮一起過吧?」
又對梁沖笑了笑:「朕知道,你對楊家的恨不比朕少。魏嬤嬤畢竟不好在宮裡露臉,只能委屈你再忍忍,再陪朕唱一齣戲。」
梁沖一怔,隨即收斂了神色,又成了那個丟進人堆里看不出來的模樣。
「奴才遵旨。」
……
待到梁沖和魏嬤嬤退下,符清羽吹熄了最近的一支蠟燭。
房間驟然變得幽暗,淡然的面容也隨之轉冷,嘴角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修長手指緊抓在書案邊緣,指尖慘白卻仍是不放,似是只有這樣才能對抗隱隱作痛的神魂。
快些結束吧,他已經要等不及了。
皇陵一行,終究耽擱了許多政事,換了別的皇帝也許就這麼算了,畢竟孝道為天。
然而符清羽不是那種主君,臘月初一,忌辰剛一結束,就點了親衛,一路奔馳回宮了。
寶纓等人留在皇陵,處理了完剩餘事宜,初二這天一早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寶纓臨走前特意起了個大早,單獨去太皇太后陵前上了柱香,既是悼念,也是請罪。
太皇太后是個不凡的女子,性情直爽,遇事果斷,在孝惠、武烈兩朝都積極參與政事。她所想所為高瞻遠矚,寶纓如今還不能完全理解其中深意,但無論太皇太后是出於什麼目的把寶纓放在皇帝身邊——
她老人家最後的囑託,寶纓做不到了。
寶纓心裡不是沒有愧疚,可是已經求過了長公主,再沒有回頭路了。
只是如何離開皇宮……還有,符清羽那天突然發問,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天之後,忌辰諸事冗雜,符清羽再沒單獨傳召過寶纓,這件事連帶著之前的不快也就都沒了下文。
寶纓心裡七上八下,回宮的一路都假寐著,不斷回憶自己前些時日的一言一行,唯恐哪裡出了差錯。
直到牛車進入宮門,突然有人大喊「讓開!」,接著牛車猛地偏斜了下,然後猝然停住——
寶纓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向前撲倒,梆地撞到了圍欄上。
「啊……」
寶纓按著狂跳的心口,坐起身來,挑開帘子問趕車的小內侍,「發生什麼事了?」
他也是一臉氣憤:「誰知道!突然一人騎著烈馬衝過來,要不是咱們避得快,那可不得出大事!喏,往那個方向去了……這宮苑當中怎麼還有人騎馬呢?」
寶纓也是疑惑這點。
早些年楊用倒是有宮苑騎馬的殊榮,只是他那時年紀已經大了,只用步輦,從來沒有真的騎馬入宮。
楊用死後,還有何人敢在宮門之內縱馬飛馳呢?
內侍一邊把牛車往正道上拉,一邊揚聲問守門侍衛:「大哥,剛才騎馬的,是什麼人呀?」
侍衛正要回答,忽地指了指左前方:「喏,人回來了,自個兒問吧。」
寶纓轉頭,見男子從遠處快步跑來,窄袖騎裝沾滿了土灰,半身慘綠衣衫都變作了土黃。
那男子邊跑邊抹去臉上的灰,神情卻很明朗,高聲喊道:「有沒有受傷?方才衝撞了,實在對不住!在下禁軍左武衛將軍袁逸辰,不知驚擾了何人車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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