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婉瑤是所有兒女中性情最像符鑠的,性烈如火,一身反骨。在這些事件之後,公主幾次鬧到太皇太后那裡,要求退了父皇給她定下的婚事。只因為,于敏之不但是楊用的表侄,還是楊用一手教出來的親傳弟子、深得楊家器重的朝臣。
國喪一年,不興婚嫁,公主的婚事也就暫時擱置下來了。可是等到符清羽即位滿一年,楊用有心在天下人面前緩和同皇家的關係,便又提出先帝指定的婚約,命令剛脫孝服的公主和駙馬完婚。
太皇太后推辭不得,只能勸公主接受。誰知道公主表面順從,心中卻暗暗計劃著更激烈的反抗——
大婚當日,楊用親自擔任禮官,駙馬披錦佩玉,前往長寧殿迎接。
當公主身披嫁衣的身影終於出現時,在場的人都鬆了口氣,可是公主行至殿前卻又駐足,遲遲不肯上轎——
下一刻,公主親手摘掉四鳳冠,露出剃的精光的頭頂,在一片譁然中,公主立志此生不嫁,要出家為尼,與青燈古佛相伴殘年。
但深沉老練的楊用怎麼會被小姑娘的招數嚇到,鬧了這一遭,楊用連眼皮子都沒眨,只吩咐典禮繼續。後來符婉瑤還是被僕婦們挾持上了花轎,一路叫罵著行完了大婚之禮。
符婉瑤是死不低頭的性子,依然不改,豢養男寵,縱情聲色,把公主府弄得烏煙瘴氣。楊用實在看不過眼,只能在城外修築明月庵,讓符婉瑤住進去,名為修行,實則軟禁。
寶纓心裡揣著事,到皇陵的第二天就去拜會了長公主。
人是見著了,只是符婉瑤喝的酩酊大醉,話都說不清楚,見樂壽容貌清秀可愛,直接撲了上來,抱著脖子親個不停,嚇得樂壽半條命都沒了。
這麼一鬧,想說的話自然也沒說成。
今日再次拜會,寶纓多了個心眼,掐准公主宿醉剛醒時趕到了明月庵。
符婉瑤還沒梳洗,長到腰間的烏髮隨意披散著,只穿了薄薄一層銀紅紗衣,妖嬈身姿若隱若現地顯露出來。
她果然忘了上次見面,一進茶室,就打著哈欠說:「小寶纓,好久不見,哈——」
符婉瑤大咧咧地往上一坐,盤起腿來,對上寶纓不知該往哪看的圓眼,噗嗤笑了:「怎麼,寶纓也跟本宮見外了,以前往本宮懷裡蹭的膽子呢?」
寶纓面上一哂。
她剛到長樂宮的時候,符婉瑤還沒成婚,時常留宿在太皇太后那裡。宮人們都知寶纓是罪臣之後,就算不苛待也不會額外照料。倒是符婉瑤憐她年幼,發現寶纓夜裡偷偷哭,就把寶纓叫到自己榻上一塊睡。
長公主行事為世俗不容,為人卻最是熱心腸,寶纓知道這點,才鼓起勇氣請她幫忙。
符婉瑤不知寶纓心思,盈盈玉指撐住下巴,眼神有些飄忽:「是了,你如今也大了,有旁的懷抱可以鑽了……我那個皇帝弟弟,他還好嗎?」
當初拒婚鬧的滿城風雨,太皇太后都給氣病了,符清羽為此埋怨姐姐,這些年來,該有的照應雖然不少,但姐弟兩個卻不太親近。
寶纓想著,畢竟是骨肉血親,長公主惦記弟弟,於是撿了些日常瑣事,一一說給長公主聽。
本想緩和氣氛,可是說著說著,符婉瑤臉色越來越難看。
寶纓急忙住口,卻見長公主臂膀撐在案几上,髮絲垂下掩住容顏,消瘦的身軀急劇起伏。
卻是在冷笑。
「呵,他好啊,」符婉瑤笑的淒冷,「前面幾個兄弟怎麼死的都忘到腦後了,他還能每天快快活活的,還能娶楊用的孫女!」
看來適得其反,寶纓急忙解釋:「殿下誤會了!婚約不是陛下自己能決定的……」
……雖然他看上去也不抗拒,好像還挺喜歡楊家小姐的。
寶纓咬咬嘴唇,換了更有把握的說辭:「陛下肩上擔子重,莫說快活,連笑的時候都少。」
符婉瑤卻像根本沒聽見,怔怔盯著地毯上的花紋,璨若星子的美目里,淚珠劈里啪啦掉落下來。
寶纓不知所措,膝行上前,想要安慰長公主。
符婉瑤卻突然抓住寶纓手腕,紅著眼說:「我也不要求他怎樣……父皇、大哥、太子……他們死了……那也沒辦法,可是母后……被楊用教養了十年,阿羽連親娘都能狠心不要了?!」
寶纓無言以對,默默垂下了眼角。
武烈皇后宋氏,是大夏朝不能言說的隱痛,皇宮裡絕對不能提的禁忌。
當年符鑠帶太子御駕親征,聲勢浩大,但很少有人知道,皇后的鳳駕也隱藏在大軍當中,一路跟去了戰場。
詳細因由寶纓也不清楚,只是從前聽太皇太后嘆息,說她這個兒子喜歡一個女人就變成了屬孔雀的,有點成就就想去人家面前開個屏,顯擺一番。
寶纓後來漸漸琢磨出來,符鑠喜歡的肯定是宋皇后了,對突厥一戰,符鑠認為是穩操勝券,想叫妻子看見自己在戰場上的英姿,便想法子把人給帶去了。
結果卻戰敗身死,反倒拖累了妻兒。
只是武烈皇帝和閔悼太子是死在戰場上了,宋皇后卻沒死,而是被突厥人劫走,擄去了某個將軍的牙帳當中。
大夏雖不似前朝保守,但還是看重女子名節的,一國之後,讓夷狄給玷污了,這比戰場上輸了城池還叫那些文人儒士羞憤。
楊用主張同突厥講和,不肯將這項國恥做實。對外一直都宣稱宋皇后也追隨先帝去了,弄了副空棺槨下葬,世人不明真相,還當成生同衾死同穴的佳話傳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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