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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醫正診過脈,龍嗣自然是沒懷上。
倒是叫何公公說中了,吹多了冷風,像是沾染風寒,所幸還不嚴重,太醫說吃幾服藥,一兩天就能好,只是要多加小心,別再凍著了。
「氣溫驟降,出門可要記得添衣。」馮太醫撫著白鬍子,千叮萬囑。
寶纓心虛地應下。
想起這場病的緣起,更覺不值。一心只念著他人溫寒,出門時都根本沒想過,是不是給自己也加了件厚實的衣裳。
以後,應該不會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真真假假,這一生總歸能得到數不清的關心和戀慕,多到泛濫,多到令人不屑一顧。
不像她,身如草芥,要是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就真的沒有旁人了。
再愛一個人,她也不該忘了自己。
以後不會了。
……
「……嗯?」服侍的人都散去了,符清羽佇立在殿堂盡處,留給寶纓一個修長挺立的背影。
寶纓緩步上前,淡道:「馮太醫診過脈,並無孕相,陛下可以放心了。」
「知道了。你別過來——」符清羽轉身示意,音色低低涼涼,「不是受風寒了麼,窗下冷,別往前走了。」
寶纓便也不往前,站在原地,安安靜靜的,眉宇輕凝,似笑非笑的模樣。
仿佛在問,陛下要如何處置?
四目相對,符清羽先側開臉,舉手將花窗推開一道小縫,絲縷夜風送進,吹淡了幾分壓抑。
符清羽深吸了口氣,神情不豫:「你……」
他忽然頓住,黑眸凝在牆角的雪堆上,頭腦里一瞬恍惚,原本要說的話只起了個頭就忘了下文。
這不似他作風,寶纓不解:「怎麼?」
「朕……」
符清羽闔上窗欞,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等下,朕好像忘了件事,你……」
寶纓抬眸,打斷了他:「既然忘了,想來不是多麼重要的事。夜已深沉,陛下早些就寢吧。奴婢身上帶著病氣,不好近陛下的身,就先回圍屋——哎——」
符清羽大步走來,直接將寶纓打橫抱了起來。
語氣不善道:「還嫌鬧得不夠大?這時回圍屋,想把殿上另外一半人也都吵醒?病氣要沾也早沾過了,今夜就這樣罷,別惹事了。馮文述沒給你開藥?」
寶纓被他扔到錦被裡,瑟縮著,小聲說:「馮太醫說那藥方須在飯後服用,只能等明早了。」
符清羽站在榻前,盯著蜷縮著的少女,終是記著,她是為了給自己送衣物才染了風寒。
不管怎麼說,程寶纓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大多時候很有規矩,偶爾不懂事,訓斥過了,以後改了就好。
他也不是那般冷酷到不近人情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