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笑曰:“忠君报国,尽人臣之本即是正义。”
“自古以来君有明昏之分,臣有良佞之别,则能说忠君报国就是正义?”
秦良玉质问:“依阁下之意如何?”
“依我看治国当以民为本,尊民意即使行正义。人民不患寡而患不均,赤黎军追求平等平均是正义。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当今万历如何?大明又如何?将军墨守成规非智者所为。”
秦良玉听罢顿时颜色更变:“住口!神器更易自有天数,汝一书生岂敢妄言!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我身为一方官吏只知上报君恩、下安黎民……”
二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这一打起来那个漂亮劲儿就甭提了。双方都拿出看家本领,金枪斗银枪如同两条怪蟒缠腰撕咬,一百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真是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遇到雾中龙。眨眼间又过去五十回合,双方杀得还是难解难分,泠寅道的集结枪法独树一帜,秦良玉的金丝大枪也是出神入化。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人看的出来泠寅道逐渐占据上风。一是因为女性的力气还是不如男人;二是秦良玉已经力敌四阵耗费了很多体力,而泠寅道刚刚出战生龙活虎。秦良玉也预感自己体力不支心中着急,边打边观察泠寅道的这匹坐骑呼雷豹,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她对马匹很有研究,熟悉不同马种的不同性格。呼雷豹虽然是难得的神驹,但是此马性情刚烈容易受惊。想到这,秦良玉假装败退驳马便跑。泠寅道知道她会打暗器,因此保持距离追赶。秦良玉看火候差不多,掏出走线锤打向泠寅道。泠寅道早有防备,横枪挑飞走线锤。当泠寅道全神贯注在暗器上时,秦良玉驳转马头用枪横扫坐骑呼雷豹。泠寅道赶紧单手提丝缰,结果还是没有完全躲开,耳轮中只听啪的一声,大枪正扫中马的脖子。呼雷豹疼痛难忍,吸溜溜一声爆叫,四蹄趟开朝赤黎军阵后疯狂猛跑。泠寅道想勒住战马根本不好使,只能趴在马脖子上防止被树枝剐蹭。屠恩看呼雷豹受惊,立刻催动坐骑追赶泠寅道欲拦住惊马。
“冲!”
秦良玉看赤黎军因泠寅道战败而士气低落,下令三军齐出掩杀。强将手下无弱兵,白杆军奋勇冲杀战意高昂。施百年、殿前香等人一边组织士兵抵挡,一边下令全军有序后撤。秦良玉环顾四周,现人群之中有一人乘骑高头大马,长脸小眼儿,身穿金盔金甲,手擎大刀心急火燎指挥赤黎军。“哦,这应该就是李成危。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他赤贼便不打自乱。”
她虽然与李成危未曾谋面,但从海捕公文的画像来判断应该错不了,于是挥鞭猛抽坐骑的三叉骨,跃马挺枪直取李成危。李成危正在指挥,用余光看见有一员明将朝自己杀来,吓得激灵灵打一冷颤,慌忙举起赤黎刀接架相还。他哪里是秦良玉的对手,不出三五个回合大刀被白蜡枪挑飞,手里没了兵器只好驳马就跑。秦良玉随后紧追不舍,幸好银线白龙驹也是匹宝马,跟从主人多年默契十足,没被花斑马立即撵上。李成危撒开战马只顾逃命慌不择路,转过两道山岗才现身边空无一人,而秦良玉离自己越来越近。往前又跑出一阵,眼前忽然出现一条小河,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难以强渡。“哎呀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李成危勒丝缰带住坐骑,扭头再看秦良玉已来到近前。秦良玉见状冷笑几声:“哼哼,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刘玄德马跃檀溪不过是故事罢了,今日你是插翅难飞!匪,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李成危身陷绝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拔出随身佩剑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危难时刻,突然从东侧树林里窜出一匹战马,马上端坐一人高声断喝:“大帅休要担惊,少要害怕,某家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再看此人飞马到秦良玉近前举棍就砸。秦良玉先是一惊,然后缓过神来挺枪会斗此人。梅花棍棍走龙蛇,白蜡枪神出鬼没。李成危稳定心神仔细瞧看,来将正是火妹妹。火妹妹在赤黎军巧夺襄阳府后,因不满李成危与文晓云藕断丝连赌气离开群体,只身一人独自漂流。她神情恍惚,也漫游经过湖北、河南、陕西、重庆等地,沿路现没有跟着赤黎军革命的地区,人民普遍愁眉苦脸,看不到任何生活的希望。年轻人找工作难;中年人教育子女难;老年人医疗难;男人们在社会中没有地位,完败与女拳的魔爪之下,想结婚只有自己全款买房、买车、给彩礼,婚后负责全部家务活,还要时刻提防被小仙女洗房、戴绿帽的风险。绝大多数人为了生存只能选择内卷,被剥削、被压榨、被“癖优诶”
。火妹妹看到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禁心生怜悯,想要改变现状还得回到赤黎军中。无巧不成书,火妹妹正在褃节儿上出现救了李成危一命。女将单挑女将世间少有,真可谓“英姿飒爽抖神威,红粉佳人胜须眉。枪棍并举谁敌手,巾帼独占丹青魁”
。二人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但细看能够现火妹妹在兵器上不如秦良玉,气力上却要强于对手。事态焦灼难解难分,忽然,从东北方向赶来八百军兵打着土家族的旗号,原来是覃宜怕未来的女婿遇到危险,又派手下大将陈其愚领人马前来支援。火妹妹看援军赶到愈战愈勇、招招致命。秦良玉看到嘴边的肉没吃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心有不甘虚晃一招败阵而走。
李成危面对火妹妹既感激又有些惭愧,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火妹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纵马提棍从李成危面前走过。李成危赶紧收拢残兵败退到长江以北进入永川县境内,好在施百年、殿前香指挥有方避免了较大的损失。秦良玉等连建军率部赶到也追过江北,沿岸拉网扎营。连建军问:“我军士气正盛,何不一鼓作气吃掉贼寇?”
秦良玉笑曰:“大帅有所不知,赤黎军及时撤退实则进入死地。永川县东北是重庆府、南面是我们的长江防线,不可能是敌人的突破方向,西北是黄瓜山,顾名思义是长条状山势。黄瓜山奇就奇在内部没有通行的谷地,阴面是数百米高悬崖峭壁,进去容易想出来那是插翅难飞。我们把敌人逼入黄瓜山将不战而胜。”
连建军点头称善。
翻回头再说泠寅道。呼雷豹这匹战马越壕沟、跳障碍,一个劲地向前冲刺。泠寅道直觉两耳生风,心想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一切听天由命。屠恩纵马在后面紧追但还是差出几米远,大声呼喊也无济于事,急得满头冒汗。忽然,两侧茂密的树林骤然减少,前方不足百米裸露出陡峭的悬崖。屠恩看得清楚,惊呼:“李将军快跳马!”
泠寅道听声音立刻警觉起来抬头观瞧,眼前果然是一道山涧,左右两侧也是深不见底的斜坡,即使跳马也难以活命。他心里一翻个:完了,这条命算彻底交代,只可惜我这么大的能耐还没有建功立业就要化作尘烟,教育改革的梦想终未能实现,再也不能追随赤黎军看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了。想到即将与兄弟们永别,泠寅道眼眶湿润伤心不已。最后一百米是一段上坡路,可能是呼雷豹感到疲惫,四蹄打颤度有所放缓。屠恩看事有转机猛抽坐骑后胯,终于马头碰上马尾。他想去伸手抓泠寅道的袢甲绦,但泠寅道坐姿前倾,再加上自己个头小手臂短,因此未能够着。眨眼间还有十几米就要到悬崖边,屠恩此时只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在意念与决心的助力下双脚点马镫,身体往前腾向空中,落地的瞬间双手紧扣呼雷豹的笼头,两脚攒劲扒住地面,想靠力气止住惊马。战马比人的力量大太多,虽然屠恩靠自己减缓了呼雷豹奔跑的度,但还是被拖到了悬崖边,一只脚已经垂挂半空中。“屠恩你快撒手!”
在还能用上力的最后一刻,屠恩铆足全身力气横推呼雷豹,只听噗通一声战马摔倒,泠寅道滚落侧面山坡。
时至深夜,泠寅道渐渐从昏厥中苏醒过来,往四周观看漆黑一片,只闻呼雷豹咕噜噜的鼻息声,想坐起身顿感钻心的疼痛,现右臂脱臼可能伴有骨折,脸上呛破了好几处。他扶着低矮的灌木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爬上山道,牵着战马在悬崖边转上几圈始终没有找到屠恩。东方破晓,泠寅道跨上战马小心翼翼绕山路转到谷底,在杂草丛中现了屠恩的尸体。“报恩允诺奋挥鞭,投身革命陷阵前。男儿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还”
。挨金似金,挨玉似玉,泠寅道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恋恋不舍将屠恩埋葬在青山绿水之间,让纯洁的自然永远陪伴高尚的灵魂。
一叶孤舟北渡长江避开明军的层层岗哨幸运地回到赤黎军中,正赶上李成危、殿前香、施百年等人外出勘察地形,只有军师骆足留守大营。骆足看泠寅道伤势太重马上请军医大夫会诊疗伤。吴有性检查判断认为情况并不乐观,靠现有的条件动外科手术恐怕会落成终身残疾。正当众人手足无措之时,吴有性突然眼前一亮进言说:“尚炯尚大夫也许能医治李将军,他人送绰号活神仙,有起死回生之术。”
“快请!”
时间不大,尚炯急匆匆赶来,简单诊断泠寅道的伤口后对大家说:“诸位放心,李将军的胳臂的确是骨折加脱臼,我有一法可保痊愈。”
随后,他让学徒找来木柴并架起一口大锅点火烧水,水沸腾几次之后不但没有干锅,反而熬成了一锅“白水膏”
。两旁观看者见状无不惊骇。尚炯笑曰:“此膏名为‘白水膏’,将其涂抹在伤口处,半月之内可保患者康复如初。”
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李成危、施百年、殿前香等观察地形也现了问题,意识到如今已经身陷绝地,于是率部尝试突围,结果被连建军和秦良玉的十万部众击败。两面受敌,一面环山,已无退路。此时有些战士信心动摇,认为革命不可能成功,尤其是一些新兵想出营投降明军。好在骆足心细如,无论白天夜晚亲自巡逻,抓住了绝大多数叛徒,避免造成大规模的损失。消极的情绪很快蔓延至全军,骆足意识到照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深入到各营之间与战士谈心。在交谈的过程中,他现很多战士因为长途跋涉没有一双完好的草鞋,于是灵机一动亲自教新兵如何编草鞋。新兵见军师兴致勃勃地教大家编草鞋,以为事态很快就会有转机,也照猫画虎积极储备草鞋,随时等待重新上路。
正是:层层涉险一步错,步步杀机具是空。
要知赤黎军是否能够重获生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