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生出幾分不合時宜的無奈來。
來的時候卞翎玉需要他推他過來,此時他卻不要人碰,自己下山。
「公子,你有沒有看見……」
師蘿衣看見了一雙冷得徹底的眸。
他目睹師蘿衣帶著濕氣的眼睛瀰漫出驚慌、恐懼、絕望,最後師蘿衣臉色鐵青,噌地坐起來,趴在床邊,試圖吐出丹藥。
師蘿衣從前依稀只覺得卞翎玉病弱,可是現在月光下,少年如煞神,冷笑開口:「你要解藥?無藥可解,等死吧。」
然而看著少年迎向風雪的背影,又想起自己睜開眼看見的那一剎那眼神,師蘿衣抬起的手最終放下,金色光芒的術法也在掌中消散。
卞翎玉知道自己性子不討喜,他也習慣了師蘿衣那樣的厭惡。哪怕她以為自己給她餵毒丹,也無法再令他結冰的心刺痛。
其實師蘿衣當著他面催吐的動作,並未惹惱他。卞翎玉上山三年,和師蘿衣相處的機會寥寥無幾。
這便是理虧的壞處,不論如何,她不能、也不願對卞翎玉下手。
她身姿輕盈,轉瞬消失在月色下,如隱在雲中翩然的蝶。
他鎮定下來後,一眼就能看出師蘿衣生龍活虎,和「死」字半點不沾邊。她以為自己給她餵的什麼,毒藥?
完了,她頓時一把拍開卞翎玉的手指,趴在床邊乾嘔。
每次見面,她便會用一種警惕厭煩的目光看他,偶爾還惡語相加。
「公子,你有聞見什麼香氣嗎?」
卞翎玉沉默了片刻,道:「興許是毒藥。」
丁白閉上嘴,就知道和他說話是個錯誤。這麼香的東西,怎麼會是毒藥!他聽出卞翎玉語氣中的慍怒,不敢再問。好在很快鼻子都被凍得沒了知覺,丁白再也聞不到什麼。
兩人回到外門弟子的院子,都快天明了。
借著熹微的光,丁白驚悚地看見,那冷淡如玉的人,胸口之處,漫開絲絲紅色。
「你……你……」
卞翎玉拽緊那塊衣服,蹙眉遮住傷口,沉沉道:「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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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早已消失在蒼白的天幕,卞翎玉死死撰緊扶手,忍過去那股鑽心的疼。
涵菽收回探查師蘿衣身體的靈力,若有所思。
「我怎麼了?」
涵菽說:「沒看出有何異樣,你本是仙體,尋常的毒丹也不會對你起作用。你說有人餵你吃下毒丸,那人是誰?」
師蘿衣垂眸:「嗯……既然沒什麼事,那就不必追究是誰了罷,他不是故意的。我半夜來此,叨擾涵菽長老了,這就走。」
涵菽見她不欲告狀,便也就沒追問。只是冷聲補充道:「若之後有不適,隨時差人來找我。」
師蘿衣點頭,她都快走到門口了,涵菽猶豫片刻,道:「你父親未醒之前,你需明哲保身,誰也不要過分信任。」
涵菽心裡清楚,不夜山是世間最神秘的仙山,它的主人師桓道君年少成名,攢了無數寶貝和心法在宮中,道君甚少收弟子,又為愛妻在不夜仙山上種滿了冰蓮,尋常人等不得入。
世人對這樣的地方,無一不嚮往垂涎。自道君沉眠,涵菽就隱約覺出師蘿衣處境不好,可是自己一直沒有立場去規勸提醒。
師蘿衣心裡對她多不喜,涵菽一直都明白。畢竟……自己確實仰慕了她的父親近千年。
可近來師蘿衣對她表現出與以往不同的親近,涵菽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明幽山遠遠不像表面那樣簡單,涵菽知道師家這個如今沒爹沒娘的小仙子,是個好孩子。失去了道君的保護,才剛長大的她,如何能在豺狼環伺中生存?
她提點了一句,又隱約後悔,恐師蘿衣覺得自己多管閒事。
然而晨光熹微中,師蘿衣回頭,眼裡清亮柔軟:「涵菽長老,你真好!」
涵菽:「……」嗯。
十二月人間。
衛長淵此次追捕作亂人間的妖,是一隻修行了五百年的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