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顺理成章的与兰波组成了搭档,于无数相处在一起的时光中成为了挚友。拥有越者实力的他们,哪怕在那个战火纷飞、敌军与反政||府组织遍地的动荡时代都拥有着接近完美的任务完成率。他的挚友总是在他做出异常的行为时告诉他“你是人类”
,在他表现良好的时候说“你现在的行为看上去和人类一样”
,他知道兰波是在安慰他,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对他抱有善意,那个人一定是兰波。
在一次次重复的话语中,他渐渐也觉得,自己是人类。
虽然是被创造出的产物,哪怕他的身体是经由无数基因改造所制作出的完美容器——但是人类中不是也存在着试管婴儿吗?虽然不大相同,但似乎也是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太孤独了,而他也不想辜负兰波对他的期待,所以他很努力的认为,自己是个人类。
但是现实却并非如此。
兰波完成任务得到的是组织同事们的敬佩与祝福,而他完成任务时,那些目光中却饱含警惕与厌恶,虽然这些经过训练的谍报员自以为很好的遮掩了这一点,但是被兰波教导的更加出色优秀的魏尔伦可以轻易的捕捉到他们的排斥。
那些同事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写满了对他的抵抗。他的存在甚至不如那些搭载了人工智能的机器人,与人类过于相似、甚至身体完全就是个人类的他,只会让这些知晓真相的同事产生恐怖谷效应。他每一次开启“兽性”
再借由组织成员使用牧神遗留的装置,“帮助”
他恢复理智时,那些人看着他的异常目光都让他感到恶心。
——哪怕他是为了那些人才会放弃理智,开启“兽性”
。
这让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在牧神手中当看门狗的时期。
但是兰波却不能理解他的反感——毕竟兰波本人都是为了国家抛弃自己的一切的优秀谍报员,对于他而言,成为国家的“工具”
本就是理所当然的。而那些让他厌恶的目光,更只会换来挚友的一句“保尔,相信我,你的行为和人类一模一样,无论你经过怎样的方式诞生,拥有大脑去思考的你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人类”
。
明明事实是,他在兰波外的所有人眼中,并非人类。
——他希望融入“人类”
,试图成为“人类”
,然后绝望的现,自己与“周围的人类”
格格不入。
他开始讨厌兰波,自己唯一在意的人类。兰波根本无法理解自己这种如同浮萍一般彷徨的感觉,那种可怕的孤独感不断侵蚀着他由字符串编写出的人格。但是,他并不是因为兰波不理解自己而讨厌他,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挚友去理解那种痛苦和憎恨。
他讨厌的,是兰波自以为了解他。兰波根本不明白他纠结的根源,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复沉沦无法挣脱。那是只有亲身感受、身处其中才能明白的孤独,是旁观者永远无法感知的寂寞。哪怕他们为“是否是人类”
这个话题爆了无数次争吵,兰波始终都觉得那只是他“更像人类”
的证据。
漫长的谍报员人生中,在亲眼见证了兰波处决组织的叛徒、曾经的好友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他无法成为人类,也无法成为神,更不会有人将他视为最重要的存在,只能在人与神之间挣扎,最终环抱自己寂寞的死去。
…………
………………
魏尔伦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有些恍然。
眼前的一切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场景,他们三个都是自人类贪婪中诞生的神明容器,是这个世上唯三的存在。哪怕产生分歧,哪怕互相敌对,也始终连系着看不到的羁绊,会在结束战斗后露出微笑。
然而,还没等魏尔伦说出什么,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弟弟要求他对之前的事做出赔偿,赔不起就卖||身给他抵债。
北欧的流浪神明一时失语,温柔的微笑凝固,他的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却还是努力架起了兄长的威严,想要维护住他期待的那个亲昵的称呼:“纲吉,你应该叫我‘保尔哥哥’。”
还不待中原中也火,纲吉就笑着对他说:“我说了,保尔哥,败者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
魏尔伦:“……”
他好像看到了弟弟背后散的黑气。
他侧过头,挽尊一般换了个话题:“纲吉,你的那个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