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手機號碼的後四位尾數是「1111」,那麼林簡的尾數就是「2222」……
林簡接過調製好的手機,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默默皺眉吐槽了一句:「到底能有多二呢我……」
「這是讓你凡事別太激進,總當第一沒意思,偶爾第二也灑脫。」沈恪笑著抬手在他頭頂呼嚕了一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慢聲說:「行了,早點睡吧,養足精神,明天元氣滿滿地去報導。」
家居服的衣擺隨著沈恪伸胳膊的動作揚起來寸許,一截肌理分明的勁瘦腰身在視線中一閃而過,白、瘦,卻又隱含著勃發的勁道。
林簡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等到沈恪走上樓梯,才輕輕「嗯」了一聲。
腳步聲消失在二樓臥室門口,門關上之後,林簡又在沙發上安靜坐了頃刻,而後重按亮手機,打開通訊錄,存下了第一個那串尾數是「1111」號碼。
從小到大,林簡素來淺眠,偶爾深夜夢魘,通常都是一個夢還沒做完,大腦便瞬間清醒過來,無論夢境大喜大悲,他總能在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及時抽身。
然而這晚的夢境深重,林簡惶然失措,卻沉溺其中,沒能驟然清醒。
他夢到了前不久生日那天,沈恪帶他去馬場。
像是記憶回溯,前半段是情節重放,畫面一轉,忽然就跳幀到了林簡從馬上摔下來的那一瞬間。
夢中的他依舊沒有摔進沙土中,一雙手穩穩環住他的腰身,他跌入一個堅實溫熱的懷抱之中,有淡淡的水生木質香調縈繞在狹小的空間內,伴隨著激烈的心跳聲,他視線朦朧的抬眼,就看見那人耳後的那顆小痣。
後半段夢境逐漸偏離既定事實,現實中那一天,沈恪問他的是「想什麼呢,」而在夢中,林簡聽見低沉磁性的男聲在他耳邊低語,聲中帶蠱地問:「為什麼不願意住校?」
心跳越來越快,血液流經心臟後噴薄到四肢,夢中的林簡像是被無形的繩索困住,牢牢嵌在那人懷中一般動彈不得,喉嚨仿佛被堵住發不出聲音,林簡額頭浸出細密的薄汗,卻始終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
緊接著,溫熱的呼吸落在自己耳畔,他似乎聽見那人輕聲笑了笑,而後低聲說:「我知道你為什麼。」
林簡頓時驚慌失措,像是無法言說的心事被當眾剖開,他倉惶中夾雜著莫名悲涼的難堪,只能在心底一遍遍祈禱,不要說出來,你千萬不要說出來……
萬般慌亂中,林簡猛地發力,想要從他懷裡掙開,但推拒的雙手堪堪落到他的腰上時,原本周正的騎馬裝卻在霎時消失不見,掌心所觸的,竟是一片滾燙的肌膚。
林簡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去——
視線中,徒留一截白皙勁瘦的腰肌。
下一秒,床上的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心跳依舊如夢中一樣猛烈無序,靜謐的房間中似乎能聽見自己狼狽的喘。息聲。
林簡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睡衣已經被薄汗浸透,額頭的汗滴順著眉心流下來,林簡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睛,整個人終於慢慢回神。
太詭異了,怎麼會做這樣荒誕的夢?
林簡躺在床上平復了半晌,直到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才發覺浸濕的睡衣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想起床去衛生間沖個澡。
然而他微微一動,整個人又猛地僵住了。
身。下的觸感冰涼滑。膩,他當然知道眼下是什麼情形。
林簡保持著躺屍的姿勢將近一分鐘的時間,終於臉色鐵青地暗罵了一聲。
算起來,林簡的青春期似乎比同齡的男孩子來得稍晚一些,大多數男孩子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有過初次夢。遺的經歷,但是林簡卻未曾有過這樣的體驗。
沒想到。
他姍姍來遲的第一次夢。遺竟然會這樣驚心動魄。
並不旖旎穠艷,甚至稱得上驚慌失措。
大夢晚醒,但夢中激烈到幾乎失控的心跳,和睜開眼睛那一瞬間脫力的虛空,都讓他久久無法回神。
最難以接受的,是他夢中的那個人。
無論如何,不管怎樣,都不應該是沈恪。
那是……沈恪啊。
林簡平板地躺在床上愣神,直到床頭鬧鐘響起,才在亂成一團細麻的情緒中抽身而退。
這一瞬間,除了晦澀難明之外,他在酸澀的情緒餘韻之中,依稀辨別出了一點別的味道。
是不能言說的羞愧與難堪。
林簡木著一張臉起床,從衣櫃裡找出一件乾淨的內褲和睡衣,嘴角繃得死緊,進了衛生間沖澡。
溫熱的水流順著少年肌骨汨汨而下,林簡沒忍住,在氤氳的水汽中低聲罵了自己一句「瘋子」。
洗完了澡,林簡從臥室出來,宕機了一早晨的大腦終於復工,他本想給自己簡單弄個早餐,走到客廳時猛地想起來,那條內褲還在衛生間的髒衣簍里,於是一下子剎住腳步,轉身又扎進衛生間裡。
——只能手洗,連內衣專用機都救不了他。
「一大清早,洗什……」
好巧不巧,當林簡黑著臉把滿是洗滌劑泡沫的內褲放到水龍頭下沖洗的時候,沈恪的聲音忽然在房門口響起。
聽見這聲音一瞬間,林簡一顆心猛然提到了頭頂!
他保持著沖水的動作猝然轉頭,就看見沈恪站在衛生間門口,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