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以极听完他这一个月以来的种种行动后,沉默了良久。
邢恕以为他得发表一些对恶魔的新看法,结果却听见骆以极问他:“你为什么会搞得这么复杂?”
邢恕没有回答。
骆以极又说:“我以为对你来说,这件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制造一场意外,无论是爆炸还是火灾又或者干脆高空坠物砸下一把大刀,砍在恶魔身上,反正他的实体一受伤,现场必定留下大量血迹。而只要你不出现,他就不会怀疑你。”
邢恕依旧没有说话。
“你甚至宁愿假扮尾随者,弄得这么复杂。”
骆以极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邢恕,你鬼上身了?”
“啊。”
邢恕的声音波澜不惊,毫无起伏,“因为我心软了,不想看他受伤。宁愿冒着自己被杀的风险,也要绕这么一个弯。说不定我已经受到恶魔的蛊惑,杀他的心在动摇。”
骆以极噎住:“……”
邢恕语气淡淡:“你不就是想听我这么说?”
“那还真没有。”
骆以极叹了一声气,“这世上最不可能被恶魔蛊惑的人就是你,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只是……你没有发现吗,你的态度在转变,行动方式也变温和了。我很惊讶。”
“我在报告里已经说明了,叶西杳对人类没有攻击性——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因此我没有理由对他采取过于极端的手段。”
邢恕道,“但他留在这里的意图我仍旧持最消极的态度,我会继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发现他对人类有威胁,我会立刻杀了他。”
骆以极:“我从不怀疑这一点。”
这句话说完(),他们都沉默了很久。
忽然?(),邢恕笑了一声:“可是你真的信?恶魔居然有人性。”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只有结果才能说明一切。”
骆以极意外的严肃,“我只能说,如果叶西杳能够维持‘人性’,如果他体内真的有‘净化’的力量,我会很感谢他。”
相信一个恶魔可以保持人性,相信他不伤害人类,甚至可以在人类社会里相安无事地生活。这不是为了给叶西杳开脱。
而是他们默不作声的那一刻,心底暗生的希望。
戮魔阵迟早会反噬的,除非邢恕未来都可以眼睁睁看着魔物伤人,而自己袖手旁观,否则他终究要迎来那一天。
魔气入侵,占领人类的灵魂。他将成为半人半魔的异类。
没有驱魔师可以接受自己变成恶魔。
所以从很早以前,邢恕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像他母亲薛泯一样,走上那条老路。
但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恶魔也能保持人性,又或者万万分之一的可能,叶西杳真的可以净化魔气……
“一定要采集魔气才行,无论结果如何,我们总要早做打算。”
骆以极再次把话题绕回去,“如果你不方便下手,我这边来安排。”
这一刻,叶西杳已经不仅是一个任务目标,他同时还代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
人类在魔物面前脆弱渺小,如今有邢恕在,尚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了呢?
下一个戮魔阵的拥有者什么时候出现?人类又要这样心惊胆战到何时?
叶西杳的出现既是一个危险信号,又是一个重大契机。他们需要把握。
邢恕明白骆以极所谓的“安排”
是什么意思,小到路边野狗追着咬,大到卡车迎面撞上,都是有可能的。
但邢恕总觉得,叶西杳那个小身板,扛不住这么折腾。
尽管他应该明白恶魔的实体受伤了也会很快痊愈,可最终还是说:“别动他,让我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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