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一張輪椅上,穿的整齊,大半邊身體攏在陰影里,只有半邊頭髮沐浴到了燦爛的陽光。但他好像極不喜歡曬太陽似的,驅動輪椅往旁邊避了避,發現了許昔流進來的動靜,俊氣的眉眼倦怠的看過來,面色蒼白氣質陰鬱,那雙瞥過來的眼睛尤甚,黑沉沉的嚇人,帶著股平靜的陰鷙的瘋勁。
但難得可貴的是,對方這次眼神清明,是清醒狀態的。
奇。
許昔流被那雙眼睛看得有點冷,稍微愣了一下,可隨即很快便恢復過來,熟練勾起一抹笑:「秦先生。」
他又戴上了那副金邊眼鏡,眼鏡遮去了那雙漂亮桃花眼的幾分風華,只留下氣質上磨練出來的溫潤。
秦罹看了他一眼,淡淡應了一聲。
許昔流沒在意對方態度上的冷淡和古怪,仍舊笑眯眯的。
不行。
不能想。
一想他就想起來前兩天對方的嘎巴嘎巴。
這嘴角比ak難壓。
要是讓眼前的男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都可以不用等以後了,現在就可以死的很慘。
許昔流抿了抿唇角,強行正經起來,打開隨行的藥箱為主角攻做身體的例行檢查。
主角攻身體老毛病了,做了檢查後得到的結果也是和往常一樣,他說完後,對方還是那個表情,對這個檢查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甚至還譏諷的笑了下,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身體,還是在嘲笑他每次都在做無用功。
看見這一幕,許昔流反倒是平靜下來了。
他看著眼前男人垂眸手中緩緩摩挲著身下輪椅,眼睫微斂,遮住眸底大片陰翳的模樣,輕聲問:
「秦先生,這幾天的藥,都按時吃了嗎?」
他不知道前幾次和對方的交鋒對方還記不記得,不過就現在平靜的表象看,應當是不記得的,不然就那些窒息的黑歷史,清醒狀態下的男人應當不會容忍的下,許昔流自然要把這些爛在肚子裡。
他給主角攻問診,房間裡就他們兩個,管家鍾叔沒有來,等會兒結束的時候,他還得給鍾叔也說一遍。
聽見他的問話,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秦罹撩開眼皮看了過來,譏諷一笑:
「吃藥有用的話,要你做什麼。」
許昔流一愣。
哎,這就為難人了吧?
「話不能這麼說,秦先生。」許昔流眨眨眼,表情無辜,「我是人,又不是神仙,而且醫生的任務不就是根據病人的狀況選擇最合適的治療手段嗎?再說了,作為你的私人醫生,關心你的身體可是我的職責,秦先生好了,我才能好。」
「所以,秦先生一定要按時吃藥,保重好身體,我才能安下心。」
秦罹原本還在思考如何把別墅里雜七雜八礙眼的雜魚清掉一部分,他自從被丟到這座山間莊園之後,身邊就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那個見不得他好的叔父做的。
誰知還沒想好一勞永逸的方法,耳邊就傳來了私人醫生絮絮叨叨一刻不停的話,煩的緊。
他的身體如何他比誰都清楚,於是對這什麼身體檢查完全嗤之以鼻,誰知卻聽見對方說了這麼一句。
秦罹愕然。
這世上除了一直跟著他的管家鍾叔,還有其他真切的盼著他好的人嗎?
怕不是都在盼著他死吧。
秦罹只驚愕了一瞬,繼而就眯了眯眼睛,胸中升騰起止不住的戾氣。
陰沉沉的眸底瞥向身邊溫雅隨和的青年,眼底帶著打量。
許昔流笑的溫柔。
真的,若說醫生最怕什麼,那必然就是拿自己身體不當一回事的病人,還有不聽醫囑不信任醫生極度叛逆好像十八歲叛逆期推遲到來的病人。
哪一個都叫人窒息。
偏偏這兩個主角攻都占了。
許昔流一方面想給他個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另一方面又顧念著這人是自己的大金主加不能招惹的主角,於是這鬱氣在胸口轉悠了一圈,溜溜達達又回到了臉上變成了更加明媚的笑臉。
他這人,心裡越生氣,臉上笑的越真誠。
尤其是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溫柔貼心,任誰來看都是一個好醫生。殊不知,肚子裡的壞水已經一股一股的開始冒了。
「秦先生一定要好好回答我的話哦。」
許昔流也不慣著,當即表示要看看秦罹的吃藥情況。
管家鍾叔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很是配合許昔流的工作,默默找出了秦罹的藥後又無聲無息的離去了。許昔流拿著藥瓶打開一看,嚯,果然不出他所料,滿滿當當的一瓶,估計都沒打開過幾次吧,也難怪管家這麼著急了。
許昔流狡黠一笑,又坐到了男人跟前。
秦罹原本被眼前他的私人醫生那番話肉麻的不行,剛想噁心的叫對方閉嘴,誰知對方就一個藥瓶懟到了他面前。
秦罹危險的一眯眼,警惕:「你做什麼?」
許昔流微笑:「沒什麼,主要是想幫秦先生認一下。」
沒等男人說出拒絕的話,他就開始了:「秦先生你看這個,是保持情緒穩定的,一天三次每次三片,秦先生記住了嗎?這個,是緩解失眠和睡眠質量差的,睡前服用,一次四片;還有這個。。。。。。」
許昔流不厭其煩笑眯眯的挨個給介紹,每介紹一個,就現場從包里掏出標籤條和筆,寫個標籤貼在瓶身上而後塞一瓶到秦罹懷裡,末了還要微笑著詢問一遍:「秦先生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