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喝几杯茶”
郭旭也喜哥舒翰的爽直,却是喊了个下人,让他去拿了凉茶热饮,给哥舒翰醒酒
几杯茶喝下,哥舒翰还有些疼的头果然顿时清醒了很多,而郭旭自是和他交谈起来,郭旭交游广阔,三山五岳的人不所不包,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打过交道,不过几句话下来,就已经把哥舒翰的老底给套了个清楚
远处,放下一枚青玉棋子的郭虎禅抬起头看向亭子里谈得热烈的郭旭和哥舒翰,心中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这个‘堂兄’身份可不是那么简单,说他是枢密院的另一双眼睛另一对耳朵也不为过,好事是哥舒翰从此说不定就进了枢密院的视线,坏事是自己这般帮哥舒翰,结好安西军,不知道会不会被当作别有用心
“这个哥舒翰却是少有的大将之才,虽然还显稚嫩,不过要是能在战场上磨砺几年,必不是池中之物”
亭子里,郭旭心中已自盘算开了,开始时他还对郭虎禅的毒辣眼光感到震惊,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因为哥舒翰的话里意思,他根本没和郭虎禅谈论过两人现在所谈的那些军中话题
郭旭看向远处下棋的郭虎禅,目光里露出了几分宠溺,这个堂弟做事情还真是胡来,他本来以为他那么帮哥舒翰,总是有些理由,可如今看来他根本就不知道哥舒翰的才能,只是想帮就帮了,还真是任性
“哥舒老弟,我有事先走一会儿,你要见二郎的话,自去那边看棋就是”
郭旭起身告辞了,他打算让人去安西都护府一趟
“大少走好”
哥舒翰目送郭旭离开,方才走到了正在下棋的郭虎禅身边
“哥舒兄,昨晚睡得可好?”
看到哥舒翰,郭虎禅却是开口笑问道,一边的李白也自看向了哥舒翰
“这个?”
哥舒翰没想到郭虎禅见了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自己昨晚有没有睡好,不由大窘,支吾了一会儿才道,“说来惭愧,昨晚喝得大醉,刚才才醒过来”
“那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还不去陪着娘子”
郭虎禅奇怪地看了一眼哥舒翰,口中却是自语道
“铃儿她昨晚照顾了我一夜,我出来时她才睡下”
哥舒翰有些愧意地说道
“洞房花烛夜,*宵一刻值千金,哎”
郭虎禅朝哥舒翰叹道,而一直在他对面盯着棋盘的郭震这时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向了边上有些手足无措的哥舒翰
“你就是那个郎官哥舒翰?”
郭震手里拿着枚墨玉棋子,朝哥舒翰问道,而郭虎禅则是有些好奇地看着突然说话的郭震
“是,不知道阁下是?”
哥舒翰看着眼前眼神里忽地露出几分怀念之色的中年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长得很像我以前的一个部下,算起来我有二十多年没见他了,他和你一样都姓哥舒,叫哥舒道元”
郭震看着面前和当年的部下有几分神似的哥舒翰答道
“哥舒道元正是家父”
哥舒翰愣住了,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儒雅中年竟然认得父亲,而且还自称是父亲当年的上司
“你是哥舒道元的儿子,你父亲还好吗?”
郭震话方出口,才猛地想到哥舒翰竟然要郭虎禅帮他才能完婚,想来自己当年那个作战勇猛的部下已经不在了,一时间脸上露出了几分悲意
“大人,家父已经过世多年”
哥舒翰答道,他看着面前脸上露出几分悲意的中年男人,竟是不自觉间相信了他的话
“那你父亲的那些同袍,像盖嘉运他们还好吗?”
郭震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棋盒里,突然间见到当年部下的儿子,又知道老部下竟然已经死了多年,他却是没有心情再下棋
郭虎禅也没想到郭震竟然和哥舒翰还有这份关系,当下默默收拾起棋盘来,没有插话,这时哥舒翰已自回答了郭震
当知道盖嘉运就在府中,郭震始终未变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盖嘉运到了敦煌也不愿意来找他,看起来他还是在怨恨自己当年卸甲归田,扔下他们这些老兄弟
郭虎禅看到郭震脸上的表情,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盖嘉运和哥舒翰的父亲都是他当年的部下,这一回哥舒翰来敦煌,盖嘉运宁可抢亲,也不愿来找他,显然是让他觉得盖嘉运心中有恨,不过郭虎禅不觉得看似粗豪,实则内心细腻的盖嘉运会是那种人
李白看到郭虎禅忽然目光看向自己,接着他看到了郭虎禅微动的嘴唇,他很快便读出了郭虎禅的唇语,却是让他去找盖嘉运来
这时郭震还在问着哥舒翰这些年他和盖嘉运的情况,却是始终没有说要让盖嘉运来见自己
“我叫郭震,当年你爹和盖嘉运都是我手下的百夫长,我们一起上阵杀敌,后来我卸甲归田,回到了敦煌,没想到一转眼,原来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郭震自嘲地笑着,语气里带着萧索之意,“我一直以为你爹他们这些都怨恨我当年离去,原来他们中就只剩下小盖一个人了,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盖嘉运被李白叫来,本来还以为郭虎禅找自己有什么事,等到了庭院时,正听到郭震的低喃自语声,他那张被安西的风沙摧老了的脸上一时间百感交集,最后种种只化作了有些哽咽的声音
“末将参见大人”
盖嘉运走到了郭震面前,却是如当年一般,他仍是那个有些莽撞的百夫长,给自己的上司大大咧咧地行礼,只是声音有些颤
“为何道元他们死了也不来找我,道元的儿子成亲,你也不来找我?”
看着面前的盖嘉运,郭震忽地长身而起,大声道,他在敦煌城呆了二十年,当年的部下却死得只剩下眼前一个,就连这些部下的后人有事,他都照拂不了,叫他如何不恨自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