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地,我接到了东京咒术高专的入学通知。现在想来,我进入高专之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冗长得像是某个永恒的断章。太阳连日来高悬天上,天气却并不干燥,反而因为湿度很大的原因,带着些蒸腾的湿热暑气,扭曲地爬上我的脚面。这种天气只适合蹲在家里开着空调吃雪糕。自从那天我和虎杖探讨过人群集体梦游到底是因为水体污染还是另有他因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并非我不想联系他,实在是他给我留下的联系方式变成了个欠费的空号,我也给他交过话费,但即使那个联系方式不再欠费,回应我的仍然也只有沉闷的嘟嘟声。我十分担心我的这位朋友,却不知道究竟怎么办才好,这时我才恍然发觉人与人之间的因果牵绊原来是这么简单就能轻易割裂的事,只要改变一个联系方式,你就再也不知道去哪找他。
那天晚上的事,我和我爹都没有再次提起过,他仿佛默认了我没有看见,我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我爹有秘密,但我并不在意,而且看他那天晚上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多半在意得很,人人都有秘密,我也无意拆穿,事情就这样不太平滑地在我和我爹的遮掩下无事发生,好在我妈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就这样吧,我想,我和我爹只要保护好我妈就好了,其余的事容后再议。
在某个我在家啃着雪糕的下午,我爹沉着脸提溜着我到了附近的道馆,刚到的时候我还有点懵,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我爹。我爹把我扔在地上,十分直白地发布了指令。
“向我攻击。”
这算哪门子同室操戈,我想,但我很快发现事情不对,根本容不得我多想,我爹的拳头已经先发制人地砸了过来,我下意识地闪避,却还是被直接抡到了墙上,后背砸在墙上,相当痛,我怒视着他,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神经,但他的下一轮攻击很快到来,密集如雨点,我下意识地召出玉犬对敌,他轻蔑地一笑,下一秒,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他闪到我身前。
“攻击我,惠。”
“已经在攻击了。”
我咬着牙说。
“把我当作你的生死仇人一样攻击。”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做不到不是不想做呢?我心念一动间,白色的玉犬扑了过来,勉强算做缓冲,我顾不得背后的疼痛,仓皇逃窜,我爹却突然停了手。
“惠。”
他说,“为什么逃走?”
当然是因为你打得我很痛啊臭老爹!
似是看透我内心所想,他冷笑一声。
“怕疼当什么咒术师!”
这个人简直不讲道理的!
“我们之间实力差距太大,”
我说,“所以我只能暂时逃走。”
“是这样吗?惠?”
他摸着下巴问道,“那如果你身后有失去意识的同伴呢?”
“我会带着他一起逃跑。”
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不对,我爹明显没用杀招,逗我像是耍猫,远了不说,至少这段时间内,我们的差距根本和天堑差不多,如果他真的认真地对我起了杀心,我身后又有失去意识的同伴……
我额角的冷汗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半晌,我不情不愿地答道。
“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
我说,“我会召唤出魔虚罗。”
生得术式觉醒后,很多东西就像自然而然般钻进脑子,譬如玉犬们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十种影法术的上限究竟在哪,但那是个太过庞大的怪物,若是召出来,其实并不是为了调伏,而只是为了同归于尽罢了。
“哦?”
我爹说,“好伟大啊。”
他带着点阴阳怪气地嘲讽,“为了失去意识的同伴,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要把自己的命也一同放上天平,伟大伟大,果然是未来的咒术师,团队协作意识非常强。”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咬牙。
“逃跑啊。”
我爹理所当然地说,“像你刚才那样,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地逃跑。”
“那我的同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