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盒紅雪。」
「來盒綠雪。」
「紫雪不多了。店家,再多拿幾盒出來吧。」
何管事見生意這般興旺,笑得見眉不見眼,頭上簪的青玉簪子也微微晃動。她扎在一群女眷中,耐心安撫,眼角餘光卻迅捕捉到了正走進店裡的一抹身影。
非她眼力過人,而是那女子的姿容太甚,一時間竟讓屋子有了「蓬蓽生輝」之感。
眾人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看清後,方才熱鬧的屋子詭異地靜了一瞬。
虞行煙素以美貌聞名帝京,對這樣的情況早就習以為常,只問道:「你家掌柜在嗎?」
「在的,在的。」
何管事愣了一下,才認出眼前之人是誰。
也不怪她眼拙,實是虞行煙的裝扮與往日太過迥異。
這位虞國公的小姐她見過幾次,是個清水芙蓉,冰清玉潔的絕代佳人。哪料今日一見,濃妝竟也驚艷撩人。心下嘆服:原來這世上的極品美人是淡妝濃抹總相宜的。這般艷色,怪不得時常引得那些輕裘少年大打出手。
何秋蓮的目光在虞行煙的臉上一掠而過,再看自己手裡的幾盒粉餅時,不由面上訕訕。
方才還說冰肌難求,可這位虞姑娘一來,倒顯得肌膚勝雪並不如自己所說的難以企及。
虞家是店裡的大客戶,掌柜的早就吩咐,虞家小姐若來,要引她去後院。
何秋蓮,撇下一眾女客,留了幾個伶俐的丫頭看店,領著虞行煙一行人出了後門。
……
青石巷子裡,甬道盡頭的一戶人家,是冰肌坊掌柜沈黛的住所。
三進的小院載種了眾多奇藤異草,果樹鮮葩。幾架葡萄藤縱橫在棚架上,蜿蜒出一片蒼翠綠意。棚底放著幾把竹椅,上面卻不見人,只臥著一隻通體雪白的貓。
耳房邊開墾出了一籠小小的花蒲,上面種著芍藥、玫瑰、百合、海棠等諸色花卉。
虞行煙進來時,沈黛正包著塊頭巾,彎腰侍弄她的花草。
許是勞作久了,她兩頰發紅,面上微有汗意。
「姑娘今天怎打扮得這般華美?我竟是不敢認了。」聽見腳步聲,沈黛回頭一望,只覺眼前一亮。
正欲迎上來,先一步注意到了手上沾的泥土,去銅盆里濯洗一番,又換身粉紫色的紗裙,才來見她。
虞行煙微微一曬,並不回答。
還不是那夢的緣故。
這一個月的夢做下來,她對夢中男人的喜好大抵明白了幾分。知他喜歡潔淨天然,對脂粉很是抗拒,便反其道而行。
若真是個幻夢,她不損失什麼,若這夢能昭示未來,她也能避開男人的偏好。
按照她前世看小說的經驗,此類強取豪奪的故事往往發生在男女主初見之際。男主被倔強、孤傲,不同於世上尋常女子的女主所吸引,起初是好奇,然後便慢慢淪陷進去,從而展開了一系列你追我逃的虐心劇情。
她不願淪為他人籠中雀,就只能反向行之。可惜夢的場景固定在床榻之中,她沒法得出更多信息,暫且從妝容著手,再徐徐圖之。
只是這般隱秘之事,卻不能告訴好友。
虞行煙提起紫砂壺,給二人斟了一杯茶,莞爾一笑:「我來的時候,見店裡的生意很是不錯。這幾月,你累壞了罷?」
沈黛動作一頓,擺擺手道,「要不是有姑娘的指點,我這店做起來怕是不易。現在雖然累些,日子卻比之前順心不少。我心裡很歡喜呢。」她的眼神透著愉悅,面上篤定。
她桃李年華,換身衣裳後,出眾的容貌充分顯現出來。單論外表,倒是比京城貴女還要勝出許多。
「也是你冰雪聰明,才能一點就透。論聰慧程度,我手下的管事遠不如你。」虞行煙搖搖頭。
要不說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大呢,母親崔氏身邊的幾個管事也是有多年經驗的老人了,可虞行煙和他們交流,非得把話掰開了,揉碎了,他們方能聽懂。
當初救下沈黛時,她沒預料到沈黛日後會給自己如此大的驚喜。思路極快,往往她說一句,她便能完全領會自己的意思,有時還能舉一反三。
她不過是說了些後世常用的美容理念,沈黛便能成功應用在冰肌坊的日常管理上。今日何管事的表現便是出自沈黛的教導。
「莫要取笑我了。我自幼學的便是胭脂水粉,裝扮自個。這算不得什麼。」沈黛微微一笑,道:「倒是姑娘讓我很是佩服。腦子裡有如此多的奇特想法,時常令我大開眼界。」
眼看兩人開啟了互相吹捧模式,虞行煙趕緊轉移話題,從袖裡掏出張紙,放在桌上。
沈黛一愣。
「這是……」她捧起紙,櫻唇微動。
澄心堂的紙細膩柔白,上面書寫的簪花小楷流暢瘦潔,婉若清風。沈黛一字一字地讀過去,面上疑惑越發濃了。
「姑娘,這上頭的「合同」二字為何意?」
沈黛忍不住問出聲。
虞行煙給她解釋:「合同就是契約的意思。」她手指劃到某處,說道:「合同上約定,冰肌坊是你我共有,我出本金,你出人力,每日所得拋去成本,五五分成。你看如何?」
沈黛明白了。可這分成比例,她不能接受。
「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又借我千金,讓我開起了這脂粉鋪子。姑娘恩情,沈黛結草銜環也不能報,怎能再占姑娘便宜?」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