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沖刷著玻璃,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車主昏暗鋒利的側影。
怪人。虞微想。
這種天氣,腦子有病才在外面呆。
在自動掛掉的最後一秒,電話終於被人接起來。
虞微能聽見男人綿長的呼吸聲,混著不知是對面,還是此方的落雨。
「微微,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
男人帶著點笑意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
他似乎篤定,虞微一定會給他打電話。
京城,也在下雨嗎?
虞微想著。
「薛逢,你少在這裡裝無辜,我說過我不用你幫忙。」
男人有一腔低沉華麗的嗓音,隔著蒙蒙的雨幕,和微弱的電流,震顫著虞微那顆不安分的心臟。
「可是我的錢已經投進去了,微微,我說到底還是個商人,你總不能讓哥哥做虧本的生意。」
虞微冷笑了一聲:
「虧本?你就是從沒吃過虧,才會覺得這個世界都跟著你轉,薛逢,以前我不知道你是個這麼厚臉皮的人。」
對面沉默了一瞬。
才接著響起男人的聲音:「微微,不要任性。」
虞微垂眼,覺得有點好笑:
「我任性?」
「薛逢,你知道你這樣做,外面會怎麼看我嗎?」
「他們會說我是被有錢人包養了,是我靠出賣身體才有的資源,說我不要臉。」
濕漉漉的髮絲從耳邊垂落,蹭著少女軟白的頸側。
她聲音縹緲得宛如雨幕里一顆玲瓏的水珠,在薛逢冷淡堅硬的心腔里濺起一片破碎的漣漪。
「薛逢,你是想這麼報復我嗎?」
「我本來好好的,你一回來,莫名其妙地給我砸資源砸錢,你覺得我需要嗎?我說了,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跟在你後面要糖吃的小孩了,我的路,我自己可以走。」
「如果你把這當做我打你的報復,我認了,反正我也不差那麼幾句罵,我已經習慣了。」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路燈也被沖刷成一片白茫茫的霧色,那輛勞斯萊斯還停在路燈下,虞微卻已經看不清裡面是否還坐著那個人。
「薛逢,我覺得很累。」
虞微靠在落地窗上,額頭貼著冰涼玻璃,唇邊洇出的濕氣在窗戶上模糊出一團白霧。
良久,虞微聽見那邊傳來一聲
「對不起。」
對不起。
好稀奇的字眼,居然有一天也能從高高在上的薛少爺嘴裡聽到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