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少监府。
徐少丞端坐堂西,问道:“于炀兄凌晨邀我来此,有什么要紧事?”
孟于炀道:“孟某特来道别!”
徐少丞蹙眉道:“于炀兄要走?”
孟于炀手扶茶盏,点头道:“孟某自小有一向往,便是携书出游,览历中原山水名城。如今我已辞去官务,孑然一身,正是出行的大好时候。少丞兄,这三月来蒙你款待收留,孟某在此谢过了。”
徐少丞摆摆手,道:“你我相交十余载,又何必这般客气?”
长叹口气,道:“只是如今苏州危急,朝廷又不自知,于炀兄对此事洞若观火,倘若这么一走,江南生变,那就不美了。不如暂在府上歇息数日,待这事平息之后再行上路?”
孟于炀轻啖口茶,摇头道:“张将军月前已微服出巡,想必当下已在苏州城中,有他介入,这事便不用你我担心了。”
徐少丞有意款留,又道:“向闻吴令孝谦逊有礼,此番触法,于炀兄就不想知道其中原因吗?”
孟于炀沉吟道:“孟某既已辞去官务,从今而后,这朝野中事便与我再无瓜葛,少丞兄就别再为难我啦。”
儒袖虚摆,示意好友喝茶。徐少丞他语气坚决,知道难以挽留,只是叹气,将茶托在掌内,并不品闻。
二人默坐不久,一带刀男子入厅行礼道:“小人见过徐大人。”
正是孟于炀的手下程商。徐少丞道:“免了。”
孟于炀道:“行李都准备好了么?”
程商道:“好了。”
孟于炀点点头,将手中茶盏搁下,扶裳离座。徐少丞“唉”
了一声,起身将他送出府外。
徐少丞道:“忆年少与于炀兄挑灯夜读,三年共进退,而今阔别相聚,温酒促膝,却只得短短三月时光。唉,恨少恨少!”
孟于炀微笑道:“往事不可追!孟某走后尚有一事要托劳少丞兄。”
徐少丞点点头,道:“是嫂夫人的事吧?”
孟于炀道:“正是。内助临产在即,再说孟某独车旅行,不方便将她带于身侧。孟某此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十余春秋,其间孟某一家老小,便相烦少丞兄照料了。”
徐少丞道:“于炀兄放心,这本是我份内中事。”
孟于炀道:“多谢!”
儒袖回抱,揖礼道:“少丞兄,别过了。”
徐少丞道:“于炀兄一路好走。”
苦笑数声,又道:“今此一别,不知何日尚可重逢。”
孟于炀笑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提步登上马车。
凉风习习,程商挥鞭高吟一声:“驾!”
车轮辘辘,沿着街道在茫茫中渐行远去。徐少丞伫立门前,看着马车在晨雾中慢慢消失,叹息道:“可惜,可惜!”
也不知是可惜相聚太短,还是可惜这等人物竟不能为国所用。
苏州,虎丘。
睡至卯时,凉风乍起,沈莫扬于寒意中惊醒。此时篝火早灭,剑池之上尽是一片凉飕飕的感觉。
乐新何见他醒来,道:“睡的舒服么?”
沈莫扬不答,将盖在身上的外套给还与他。乐新何接过穿了,沈莫扬道:“你没睡觉?”
乐新何点头道:“张先生几段言说很是精彩,我一时兴起便忘了睡。”
沈莫扬抱着身子放目观看,见张咨难与庞辽诸人尚在议论,想必这些人都是一宿未眠。沈莫扬道:“我们走吧。”
乐新何惊道:“什么?去……去哪里?”
沈莫扬并不说话,提剑站起。公西玉道:“西侠客这么不辞而别,就不怕做兄弟的怪罪吗?”
沈莫扬冷冷道:“告辞!”
自顾自的离去。乐新何长叹一声,向众人道:“沈大哥就这性子,在下替他向诸位道歉了。”
公西玉道:“好说好说!”
乐新何作别一声,便想离开,张咨难忽道:“少侠且慢!”
乐新何道:“先生可是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