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一下变得湿润,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泪水流过太阳穴,流过耳廓,滴进身下泥土。
他又见到了剑光,还有一块黑云般的布,这一次不在眼前,而是离着有几丈远。
他听到了惨叫声,好像来自王献寸步不离的老头儿。
他也听到了王献和丁冲的怒吼,夹杂着曹十三他们的惊呼。
……
王献已经倒下,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很快湿透了衣襟;丁冲也倒下,就伏倒在王献身边,背脊还在上下起伏,全身骨头像是被碾碎;曹十三也坐倒在地,身体表面那层神甲支离破碎,圆圆的脸上全是血,圆圆的眼睛里全是绝望;王张压在他的大腿上,白衣变成了红衣,一动不动,除了鼻腔中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御谢拓两眼无神,斜靠在曹十三肩膀上,两臂软软垂地,血水流过手背,顺着指尖淌落地面。
高大黑衣人手指揉着眉心,冷冷地看着面前垂死的这些年轻人,没有了嘴唇的嘴巴上下开合,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谁也听不清他的话!
东门硙挥了挥手臂,甩干剑刃上的血,眼睛里露出种讥诮的笑意,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四殿下,休怪在下背叛,实在是别人出了个我无法拒绝的价格,在下又没有殿下背后的靠山,拥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财富,所以只能得罪了。”
曹十三比身边人受伤更轻,大声道:“要钱是吧!我有,比大皇子更有钱,我能给你们钱。”
东门硙哈哈大笑,手指点着他们,嘴角上扬,无不得意道:“我的曹大少爷吔,你咋就不明白呢!某人再爱钱,也得有命花不是,留你们活口,我能躲过皇室、七阀的追杀。”
曹十三恨恨道:“你杀了我们,朝廷,七大家也不会放过你。”
东门硙笑道:“我傻啊!杀了你们,一把火烧了所有尸体,谁知道我东门硙还活在世上。”
高大黑衣人嘴巴又动,虽然口齿不清,但谁都看得出他在催促东门硙动手。
明明在场还有十好几个黑衣人,他们为何不亲自下手?
王献很疑惑,曹十三也很疑惑。
他们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这些人似乎有某种忌惮。
东门硙翻了个白眼,慢悠悠提起了剑。
突然,他视线凝固。
地上有人动了,动的是那个背后被砍得稀烂,早已没了生机的年青人,他不相信这人还活着,毕竟这是他亲手出剑斩杀的,出剑轻重分量他掂量得很清楚。
他的手还是下意识握紧剑柄。
一个人坐了起来,被他斩杀的年青人尸体滑向一侧。
“沈渐,你居然还没死!”
他抬起手臂,忽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地上所有尸体都漂浮起来,浸润在碎石间,泥土中,碎砖瓦砾间的血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全部冒出了地面,悬浮在空气中,就连所有人衣服上的血,伤口里正在流淌的血,也同样如此。
整座院子血红一片。
所有人笼罩在血雾中。
原本狼藉的院子此时仿佛变成了幽冥血海。
沈渐已经完全站直,无风,他的衣衫却在猎猎作响。
他的眼睛也变得血红,瞪着面前这些人,一字字道:“用你们的血,祭奠今晚所有惨死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