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向见齐侯说赋税之事时,顺便将给泮宫加派甲卫的事也与齐侯说了。
齐侯点头:“很应该。泮宫那边什么人都有,如今的士人不只牙尖嘴利,闹起事来也其势汹汹,若出了什么乱子,又怪到寡人头上。”
这是还在抱怨先前邹子带人来宫门前上书的事。
对此,田向不方便再说什么,转而问齐侯:“前两日,向与君上推荐的那位魏国士人皮策,君上以为如何?”
齐侯点头:“寡人正要与相邦说呢。看得出,这位先生对刑名法度很是熟悉,于治军治民也颇有见解,只是可惜他出身魏国旧族……”
不待田向说什么,齐侯已道,“他既然投奔齐国,寡人便敢用他。不要让他当那有名无实的官了,便封他大夫,任小宰,让他帮你打理内政,整治法度。”
田向点头。
齐侯道:“省得那些腐儒说寡人招贤纳士只来虚的。寡人求的,便是这样实实在在的有用之臣。”
田向微笑:“河海能纳,众流归之。如今君上已经很有前代贤君的样子了。”
齐侯笑了:“因为伐鲁之事,寡人抑郁多日。虽知道兄长是哄寡人,但听了,心里还是舒坦。”
田向笑道:“君上这么说,向成了阿谀之臣了。”
齐侯大笑:“这可不会。去列国问问,谁都得说兄长是贤相。”
诸侯馆燕质子府俞嬴院内
皮策绕着俞嬴院内三尺见方的小花圃走一圈,笑问:“这就是尊使让策来赏的菊花?”
俞嬴道:“见菊而知秋,倒也不用拘泥是一朵两朵,三朵五朵,还是一片花海。”
皮策道:“可尊使这菊花都快残了……”
“那便是见菊残而知秋尽……”
俞嬴自己先笑起来。
皮策也笑了:“前几l日尊使便相邀,是策来晚了。”
俞嬴不提晚不晚的话,笑道:“我这花是开得不大行,可庖厨的厨艺却不凡,明简尝尝我们的菊花糕。”
皮策点头。
两人来到厅堂坐下,侍女送上浆饮、柿枣等果品及俞嬴说的菊花糕并别的糕饼。
俞嬴请皮策尝糕,皮策却正色行礼道:“多谢尊使对策的赏识抬举,策已经想好了——出仕齐国。”
当日俞嬴在魏国新中与皮策辞别时曾经露出过招揽之意。前些时日,皮策来拜访过俞嬴后,俞嬴对公孙启、令翊说了皮策为人和他做新中令的政绩,俞嬴、令翊陪公孙启按照请贤者的礼节正式拜谒皮策,请他出仕燕国。后来也又几l次相聚。
但皮策很是犹豫。俞嬴懂,他是实在受够了魏侯那样的固执老叟国君了。燕侯那个老叟,固然不像魏侯一样霸道,却着实懦弱无能……太子友固然不错,但在列国没什么名气,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登大位。
对皮策来说,齐国自然是比燕国好的,齐国更强大,齐侯年轻,齐国正在招贤纳士、整理国政,主持这些的相邦田向在列国名声不错,不是那等嫉贤妒能的人,齐
国正是皮策的用武之地。至于这阵子儒墨争论的“仁”
“义”
之类,不是他这样的刑名之士考虑的。
故而皮策决定出仕齐国,倒也在俞嬴预料之中。但话又说回来,如今士人在列国流动频繁,今日皮策仕于齐,谁又说得准他明日会不会仕于燕呢?
俞嬴对皮策还礼,笑道:“何必多礼,仕于齐还是仕于燕,明简与俞嬴都是友朋。你在临淄,我们正好喝酒聊天。”
皮策笑。
俞嬴却皱眉:“我们都这般熟了,明简还总是‘尊使’、‘太子太傅’地称呼俞嬴,也太见外了。”
院中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和令翊与奴仆说话的声音。
皮策垂着眼,微笑道:“策是怕对尊使称呼得太亲近了,让令将军打。”
俞嬴:“……”
皮策笑起来。
想不到皮策会打趣这个,俞嬴也只好笑了。她觉得皮策这人有点像启——蔫坏,只是启装得像个古板小君子,而皮策装得像个粗皮乱叶的老榆树。
令翊进来,皮策和俞嬴都站起来,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笑意。
双方行礼,再次坐下。
令翊笑问:“说什么呢?这般高兴。莫非明简答应来燕国了?”
皮策行礼道:“策有负公孙、太子太傅和将军的信任赏识,已经决定仕于齐了。”
令翊还礼:“明简莫要客气。不管仕于齐还是仕于燕,我们都是友朋。明简在临淄,我们正好相聚。”
令翊的话几l乎与俞嬴的一样,皮策再次打趣地笑了。
俞嬴有些尴尬,端起浆饮来喝。
令翊不明所以的样子。
皮策笑道:“将军刚才问策与太子太傅说什么那般高兴,过一会儿,太子太傅会告知将军的。”
令翊看看皮策,又看俞嬴,笑道:“好。”
俞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