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熙攘,正议论其中人物。
钟照雪脸色也一变,囚车经过,犯人从乱下抬起的一眼凌厉倨傲,他已瞬间认出此人衣貌,分明就是见过两面的沈骊兰!
沈骊兰竟被捉住,吊兰和殷怜香如今又境况如何?
他和古宜歌对视一眼,在人流中跟了上去,至这行车马到了伏龟牢狱,见宋振向伏龟知府作礼,那知府颇为热络与他交谈,后面一同往里进去,听不到说什么事。
不多时,有官兵出来在城内公示板上张贴,两人走去看,便见上面画着沈骊兰肖像,其下书:前朝叛军沈辨独女沈骊兰领旧部蛰藏南州数年,怀谋逆之心,乱盛世之治,是为祸乱之死罪。今有金霜门衔皇令,斩叛军旧部逆贼二十四人,捉拿贼沈骊兰,押入大牢,听候问斩。
古宜歌咬牙,低声骂:“宋振这老狐狸倒会算计,这点陈年芝麻的事都翻出来做文章,既得了朝廷青眼,又能用沈骊兰逼出殷怜香。”
其用心可谓缜密,不放过分毫利益。
钟照雪低吟片刻,凝眉道:“静观其变,他还要用沈骊兰钓出殷怜香,又怎会让鱼饵有闪失。”
待两人回到客栈之中,见众人皆因胜券在握,而面色轻松,一问之下,才知今晚九派聚宴,在伏龟城最负盛名的骑鹤楼定了宴席,一是庆剿得沈骊兰一行人,二是为贺金霜门少主与韦庄小姐韦菀定亲。
“定亲?”
古宜歌听到这不由失声,引得旁人注目,这才咳嗽两声压了声音,扯着那人八卦,“韦庄一案还没水落石出,韦小姐怎会随意与人定亲?”
“随意?金霜门一得皇室青睐,二在北州、东州两地势力庞大,早已在江湖成龙头之势,如今就差将虚花宗妖人清剿,便是为韦庄庄主报得血仇,名利双收。韦小姐与宋允定亲,不是理所应当、喜结连理之事吗?”
那弟子边剥花生下酒,边大谈时事,见古宜歌面色古怪,这才联想到他的身份,不由意味深长叹息,“哦……对不住,我忘了,钟照雪是你师兄。可叹他本也一代奇才,却偏走错了路。”
那弟子酒劲上来,还笑了一声,一把揽住古宜歌的肩道:“毕竟是师兄弟,总还有感情,若不是你知大义呢,哪日他拖你下水,你可跟着他遭殃啦。”
古宜歌名声不响,武功稀疏,往常不过有个师门的名号,如今钟照雪身死,掣云门名声扫地,早没有什么人将他放在眼里,谈论起来更是言行无忌。
古宜歌与他紧挨,袖下五指成拳,深陷掌心,面上作黯然之态:“唉,你说得对。我师兄他向来不听劝,最不屑名利二字,才落得如此下场。若他学会当走狗,如今也该和兄台一个身份了……”
言罢,他不看对方面色起身,弓指悄然从袖内掸出细不可见的薄粉,落到了那人酒碗中,便自顾自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野心
宋振归来时已经入夜,众人齐往骑鹤楼而去,听闻知府包下酒楼,特为他们接风洗尘。骑鹤楼地处中心,四周歌楼舞坊诸多,也请来伏龟城最有名的琴女弹唱,一席生鲜鱼宴、甜酒美酿,皆是享用不尽,又有歌舞欣赏,犒劳众人从四地奔波而来,为围剿殷怜香之事出力。
钟照雪坐在远处,和古宜歌一桌,周围笑声不断,看起来都成竹在胸,似是已经将虚花宗捣毁。中原江湖势力平衡多年,苦这为非作歹的邪教久矣,殷怜香逃窜已久,他们一路来南州未见虚花宗之人,自以为他们贪生怕死,躲了起来。
席间有人站起,向宋振道贺:“宋门主此行必然大胜而归,金霜门当为武林龙啊。”
许多人亦纷纷奉承,唯有门派领头的人各怀心思,只是顺势一同道喜,说上几句好话。
宋振不骄不矜,只是在座上从容拱手,微笑道:“诸位过誉了,如今虚花宗之事还未落定,不敢当龙二字,何况若非有诸位鼎力相助,如何能将他们逼到如此境地?”
“哈哈,全因宋门主出手大挫虚花宗神机堂堂主沈骊兰,又策反了金算子,断了殷怜香那妖人的左膀右臂。”
“惩恶扬善、还归正道,本是我辈责任,虚花宗为恶多年,自然义不容辞。”
“说得是,说得是,我敬门主一杯!”
“请!”
他们谈笑风生,相敬数杯,此情此景真似韦庄寿宴一般热闹尽兴,欢宴退去,谁又在意真情与否。古宜歌听得耳朵长茧,碍于不好离席,埋头吃空骑鹤楼去;钟照雪关注他们一举一动,只浅酌了两杯。他们几派早想打压南州以虚花宗为的一众邪教,如今得了韦庄由头,更好肆无忌惮。
韦璋究竟是被谁所害,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说是殷怜香,那便就是殷怜香,因更能得到利益,所以也无所谓真相。
殷怜香既本不是好人,也不妨替他们的野心背负一桩血案。
宴席至半,众人已经醺然,宋振起身离席散酒,钟照雪亦借口离开,将那标志性的雪蚕白衣扯去藏起,于后跟着他走上骑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