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子比马矮上许多,段隋和她说话,还得低下头。
“哟嗬,你还知道关心九爷啊?”
辛夷眼睛往上一瞟,淡淡勾出一个笑:“当然。”
不仅关心傅九衢,更关心什么时候大反派才能病体安康心情倍好,然后愉快地把两本古医书还给自己。
段隋不屑地哼声,勒了勒马缰绳,一脸不满地看过来。
“你这小娘子年岁不大,心眼却不小。怎么?一只小脚还想踏两只大船啊?”
“什么脚什么船?”
还大啊小的,什么鬼?
辛夷莫名其妙,段隋却不会告诉她,那天晚上为了等她离开曹府,皇城司两个察子差一点在风雪里冻成冰人,结果没等到人还被郡王罚了。
可怜的他自己因为一语不慎,明年的俸禄都被罚没了。再罚下去,他这辈子大概要白当差了。
段隋越想越气,鼻子快冒出烟来,看辛夷便没了好脸色,哼一声。
“我跟你也说不着。一会儿见着郡王,你自家跟他解释去吧。”
嘿!什么毛病?辛夷在驴背上坐直,挺起腰背,寒着脸瞪他:“段侍卫,气郁不畅易生痈疽,有病早治。”
段隋心里一跳,猛地扭过头,“你又来关心我?”
辛夷嘴角微微一抽,“我关心所有病人。”
段隋眯起眼睛,审视她,突地重重一哼。
“我对郡王一心一意,忠心可贯日。。。
心可贯日月,你别在我身上花心思。”
辛夷笑得差点噎住,张嘴便吃到一口冷风,呛咳许久才停下来,眼泪都出来了。
“段侍卫,你很可爱你知道吗?”
可爱?段隋吓得脸色都变了,紧握了一下缰绳,马儿快步走在前面,离辛夷老远。
“张娘子,你请自重。”
“哈哈哈哈哈哈……”
……
皇城司位于左承天门内,靠近内宫城,与殿中省、六尚局等大宋中枢衙署毗邻而居,相对于开封府大堂里的内敛庄重,皇城司从门楣到大堂,再到内堂,一应铺张浪费,富丽堂皇的摆饰,让辛夷对这个大宋中丨央特务机构,平添了几分好奇。
神秘的皇城司,帝王心腹、朝廷鹰犬,史料上记载不多,属官品级也不十分的高,却是一个灰色地带的权利部门,掌控了无数人的前程和性命,生杀予夺、刺探监察,像如影随形的阴影盘桓在人心,令一众傲才傲物清高无比的大宋文人无视气节,对它畏惧莫名……
辛夷也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衙门里很安静,除了值守的兵卒,几乎不见旁人。
段隋将辛夷请入内堂,“坐吧。九爷稍候便来。”
辛夷:“是。”
她坐在内堂下,往椅背上缓缓一靠。
屋子里暖烘烘的,一个紫铜麒麟熏香炉摆在檀木的案几上,散着淡淡的烟气,是白胶香的味道,气味略辛,微苦,但白胶香有止血生肌、止痛和治浮肿的功效,想来是特地为傅九衢准备的。
来的路上吹了冷风,辛夷坐着软垫很是舒服,一时昏昏欲睡,神思不由又飘到了汴河边,想着记忆里的水波巨石和远方的庄子,还有水下沉船里价值千金的白笃耨……
“睡着了?”
一声低浅的声音从头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