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拿了紫竹的手帕,朝沈氏俯下身去。
沈氏以為女兒是要她抱,雖心裡鬱鬱不樂,卻還是接手過來。
「囡囡乖。」沈氏臉色灰敗,無精打采道。
說著便抱了女兒轉身進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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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也不說話,只用手帕擦拭沈氏臉上的唾沫星子。
看得廳內眾人又是一驚。
小小年紀,竟然就會疼娘了。
稀奇……
蔣榮家的見了,臉上也是白一陣紅一陣,看了看庾夫人,見她似乎並沒有發難之意,不由得暗自納罕。
沈氏心裡一暖,怕引起庾夫人的不快,忙把女兒遞給了姚奶娘,自己則立在堂屋中央,聽候發落。
一屋子人都看著沈氏。
庾夫人端坐在主位的太師椅上,以絕對的主人之尊,睥睨著沈氏。
沈氏被唬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多久,蔣榮家的又站出來,照著沈氏的臉,左右開弓,啪啪甩了兩巴掌,跳起來罵道:「沒臉的下流種子,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勾引壞了。你還不磕頭請罪,杵在這裡,做出這副妖妖趫蹻的輕狂浪樣兒,給誰看呢?打量太太和我們那糊塗爺似的好糊弄呢?趁早別做你他娘的春秋大夢罷咧!」
罵得是唾沫星子橫飛。
沈氏臉緋紅,白淨的麵皮上赫然現出十個手指印,火辣辣的。
白白受了這兩把掌,兼這些惡言惡語,心裡又氣又委屈,卻也不敢吭聲。
眼淚早已打濕了眼眶,卻不敢十分地哭。
玉珠心裡一緊,一雙漆黑晶亮的眸子氣得直冒火,恨不得也打蔣榮家的兩巴掌才解氣。
但她不能。
別說她眼下打不過,就是打得過時,她敢當著主母娘子動手,打她的人,以下犯上,說不定會被立即打死,還會連累母親,或打或賣。
就算告到官府,官府也不會治庾夫人的罪。
誰叫她們此刻是沒名沒分的外室,而人家庾夫人是明媒正娶的正頭娘子呢。
她們只能被動挨打,卻沒有還手的餘地。
紫竹進來上茶。
沈氏趕忙側身接了蓋碗。
陳婆子原在南房守著,聽見內院動靜,悄悄地走了過來。此時見沈氏要給庾夫人下跪,忙搶進屋來,取了蒲團,塞在沈氏膝下。
「太太請喝茶。妹妹年輕不知事,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太太海涵,寬宥妹妹一二,妹妹感激不盡。」沈氏跪下道。
半晌,庾夫人才接過沈氏手裡的蓋碗茶,卻沒喝,而是直接撂在一旁的八仙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