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清高的沈家人向来都是如此。
他们从来不会去想,已经老化生锈的轮毂,需要靠多么强大的润滑油,才能重新有条不紊的转动。
看似富裕奢侈的生活,有个人,替他们扛下了多少的担子。
这场艰难的饭局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6凛吃得很少,方才吵的一场架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进食欲望。更何况,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形式主义。
说是家庭聚餐,但每个人都各怀鬼胎,话中带刺,餐桌早就变成了博弈场。
老太太也不自觉叹了口气。
她耳聪目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家族,早就已经到了快四分五裂的程度。
可一场闹剧下来,她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事。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地望6凛,话中带着期盼:“洲儿,你也不小了。跟述晴的婚事,是时候提上日程。”
听见这话,盛述晴一愣,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沈盛两家是世交,不光是感情上,在生意场上的联系也非常紧密。如今6凛虽然处理着集团大部分的工作,但实际的权利仍掌握在沈既平手中,倘若两家联姻,对沈既平百利无害。
6凛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筵席不欢而散,6凛跟老太太道别了几句之后准备离开。
自他进了沈氏之后,就再也没有留在老宅过夜。
总有那么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他,算是受够了。
司机已经按6凛的吩咐先行离开,他正要拉开车门,盛述晴便抢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指了个副驾驶的方向。
“我来开。”
6凛没有拒绝,自觉地坐进副驾驶。
汽车飞快地行驶在夜间的公路上,比平时盛述晴的车要快许多。
“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我从没想过这些。”
再三思量之后,6凛还是决定开口解释。
盛述晴一愣,她确实,有那么点喜欢6凛。
但仔细想想,他们是什么关系?
是青梅竹马;是暧昧关系;还是都肩负着家族使命的联姻对象。
“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
盛述晴反问,“6凛,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会努力取消婚约。”
6凛试图划清界限,“我不想因为那些所谓的利益纠纷,耽误了你的幸福。”
盛述晴余光只能看到他的侧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其实,你也可以跟我试试。”
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她想说了很久的话。
沉默。
“抱歉,我确实没有这样的想法。”
6凛没有找理由搪塞,而是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她。
“不管是从前知意还在的时候,还是她走了以后,我都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
盛述晴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没有再说话。
夜色融融,汽车从寂静的宅院行至喧嚣的都市,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完成了更迭。
6凛被灯光晃得眯起眼,看着眼前这条有点陌生的路,几番确认后问道:“走错路了吗?”
“你的腿我不放心,去医院。”
盛述晴双手紧握方向盘,给了6凛一个不容置喙的答案。
检查结果显示,骨头和韧带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有比较严重的瘀伤。
得到了这个答案,6凛也开始一个人扶着墙缓慢地行走,尽量避免盛述晴的搀扶。
“没什么大事。”
6凛习以为常,“我让司机过来开车,先送你回去。”
盛述晴点点头,放缓脚步跟在他身后,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们一起路过急诊室。
忽然,6凛停下了脚步,整个人顿在原地。
盛述晴顺着6凛的视线望过去,许凌霜站在那儿,牵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