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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奥斯维辛（第1页）

飞船稍作停留便径直朝目标地点波兰境内的奥斯维辛小镇飞去，数千公里的路程他们仅用了26分钟24秒抵达目标地，此距离如果这艘飞船全飞行用时不会过3分钟，那样飞船与空气的摩擦将暴露他们的行踪。

此次行动对时间并无要求，所以二人才有机会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收集遇到的动植物基因样本。空中俯瞰这座奥斯维辛小镇，它方圆4o平方公里左右，地面整齐排列着一行行的木质房屋，一条铁路自东向西贯穿了这片房舍，除了一条铁路外还有几条公路以这里为节点成放射状朝各个方向延伸。

明浩依照制定好的计划将飞船悬停在一片木屋上空，保持与地面1oo米的高度，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地面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人正被荷枪实弹的德国士兵驱赶着不知要去向哪里。

隐去身形的船身向左移动了2oo多米，巨大的船体未对下方的人群产生任何的影响与不适，天依旧是蓝天，云也依旧是白云。飞船在三根粗壮的冒着滚滚黑烟的水泥烟囱的右上方悬停不动，他俩准备在那里释放侦察器，这些侦察器体积极小，飘在空气中很容易把它误认为是灰尘，这里有漂浮的灰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在烟囱附近。

“焚尸炉上方简直是最佳的地方，正处于集中营的中心地带。”

明浩望着舷窗外那不停吐着黑烟的烟囱淡淡地说。

十几分钟后，肇一川将完好率几乎是1oo%的数千个侦察器从船体腹部一个碗口粗的管子投放出去，一团黑烟被喷射出飞船，与此同时下面一名德国士兵抬头扫了一眼半空的那团黑烟，很快黑烟就扩散在了空气中，那名士兵恢复了平视前方的姿态。

这些侦察器为纳米级，做到无孔不入。侦察器释放完毕后明浩将飞船提升至3oo米高度。二人各选一支侦察器调节到人工操控，悬浮框内实时显示出侦察器收集到的影像和声音。这次释放的侦察器与他们在21世纪释放至地球的侦察器有很大不同，它们一个是有工质一个是无工质，当然这次行动所用是有工质的侦察器，能量耗尽后它们真的会化作一粒灰尘。

明浩的悬浮框内，正显示一列火车正缓缓驶入奥斯维辛的站台，车门被打开，车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牲口一样被赶出车厢，且不许携带任何的物品与财物。人们被强行排成男女两条队伍，一名穿着黑色皮衣的党卫军军官牵着一条狼狗站在慌乱的人群之中，他正用冷漠且高傲的眼神审视着面前过往的每一个人，那条狗在其身边吐着红色的舌头，锋利且雪白的牙齿传递出来的是凶狠。

从火车下来的人全面无表情，以惊慌的眼神胆怯地观察着四周。他们被驱赶着缓慢地向前移动，队伍的尽头是一名医生模样的人，此人身穿白大褂，黑色大壳帽与白大褂遮掩下的军装告诉人们他还是一名军人。‘医生’将两排人又分为了两部分，碰到老人‘医生’还掰开他们的嘴观察一下牙齿，以断定是否能干活。不能干活的人被送往奥斯维辛二号地区，这些人有一半多是妇女和儿童。

另一处站台前，绑在黑色电线杆上的高音喇叭里，一名女士正用温和的语调告诉这些惊恐而可怜的人们，为保证居民的健康，进入营区前每人都需要洗澡，除去身上的虱子和寄生虫。一群人被驱赶至印有‘浴室’二字的大门前，门一侧居然还站着一支小乐队，乐队演奏着轻松的乐曲，乐队是由一群文雅漂亮的年轻姑娘组成，她们穿着海军蓝的制服，里面是雪白的衬衫。

看守告诉这些可怜的人们，淋浴前每人会分到一个衣橱，并‘友善’地提醒他们记住自己衣橱的号码，免得出来时找不到自己的东西。随后人们被带到浴室的过厅，那里不仅有衣橱，还能领到毛巾。墙上用各种语言写着欢迎来奥斯维辛集中营工作的标语，甚至在墙面上还涂着洗浴时间和各项规定。

人们争先恐后地脱掉衣服涌进浴室。‘浴室’里变得越来越拥挤，以至于人们前胸贴着后背，当一部分人开始感到有些蹊跷时，沉重的大铁门已经关闭，看守们在门外加上了锁和密封条。

一名看守走向草坪中的小‘白蘑菇’，这些隐蔽在草丛中的‘白蘑菇’是毒气室的通气孔，几名看守向气孔中投放了一些东西。浴室里的人们正仰头望着喷头。突然，浴室内所有的灯全熄了，人们情不自禁地出惊叫。跟着，离喷头最近的人摇晃着倒下了，人们知道不妙，争相涌向门口。受尽惊吓的人们意识到厄运的降临，人群中出阵阵惨叫，紧接着所有人的脖子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

15分钟后，屠杀者通过窥视孔观察里面的动静，若有人还在挣扎，就熄灯再等十余分钟。看守们打开抽气机抽走毒气，昏暗的灯光下是如小山一样纹丝不动的一堆肉，随后他们让可以多活几周的‘特别队员’处理尸体。门开启的瞬间展现在面前的是人间最惨不忍睹的景象。

几十分钟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他们已经被抽去全部生气，一部分像木头般一个紧贴着一个站立着，所有人的面目都极其狰狞可怕，浑身青紫、伤痕累累，窒息的痛苦和本能的相互撕扯，使得他们缠成了个拉扯不开的大肉坨。里面的尸体堆成金字塔形，这是由于人群想挤到唯一的他们认为是通风口位置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形成的。

二人默默看完一整套的屠杀过程，画面直接震撼着心灵的深处。明浩豁然从悬浮椅上站起，冲到一侧舱壁前，双手抱住脑袋疯狂地摇动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低吼着：“残酷！太残酷了！”

肇一川见状也从悬浮椅上站起，类似这样的场景他在南京城见的太多太多了，缓步来到明浩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随后缓缓地说道：“这就是历史，残酷的历史。人类就是踏着这样血腥的历史走过来的。”

良久，明浩才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失魂似的重新坐回到悬浮椅上继续查看侦察器传回的画面。高空看到的整齐房舍，现在通过侦察器近距离观看才明白，那些房舍不过就是单薄的木板结构，说它是房子其实都赶不上牲口住的地方。木板之间空隙很大，很难抵挡雨雪的侵袭，所谓的床也只是铺上稻草的木架子，所谓的垫子和被子不过是一个个填充进泥沙的布包。这里的人脸颊深陷，眼睛出奇的大，双眸是灰暗的看不到一丝光泽。不知道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一条一条的与土地的颜色无丝毫差别。

这里关押的以妇女和儿童居多，穿囚服的多是男人，他们除了清理尸体还要干其它繁重的劳动。这里的妇女除了留短就是光头，见不到一位留长的。很多女人枯瘦的无法走动，有的将身体靠在能够依靠的地方，有的则蜷缩在木板上，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去，准确地讲她们是在那里等待死亡。

侦察器传来的声音中除了呻吟就是不间断的咳嗽。那里的儿童分不清男女，也全是光头，一个个瘦骨嶙峋，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他们有的缩在母亲怀中，大一些的则几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飞船在集中营的上空悬停了整整五天，停留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他们要摸清士兵和看守每天的活动轨迹，以及难民的分布情况。这里关押了几十万人，每隔一天便有一列火车载满人到此，这些人中有五分之三是妇女儿童。至于青壮的男人都去哪了？明浩给出的猜测是被当苦力运往了别处，或者是已经被处决了。

通过反复侦察，二人现焚尸炉大烟囱南侧有15排囚房，每排囚房关押15oo-2ooo人，东侧是毒气室，此处是集中营的中心地带，也是人最集中的地方，如将营救中心点选在这里，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悬停的第三天，肇一川将剩余的侦察器以焚尸炉为中心全部释放出去。此后侦察器反馈回的画面使二人更为震撼，这里杀一个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五天的时间三根大烟囱不停息地冒着黑烟，想必死人的度远远出炉子处理尸体的能力。

集中营由5个区域组成，区域与区域间的树林里堆满了向小山一样的尸体，那里的尸体与干尸无太大差别，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很多尸体并不完整，他们有的只有躯干和四肢，头颅不知去向，有的肢体完整可内脏空空如也，尸体像枯柴一样堆放在那里，无人问津。总之在侦察器侦察的范围内，到处可见一堆一堆干瘪的尸体。

五天收集到的所有数据被汇总至飞船中枢系统，各种数据在那里重叠、交叉、对比后通过计算生成一份原始的计划书，这份计划书会根据实际情况反复修改，直至生成最终计划。

船头转向北方慢慢加，来时二人虽然对战争的残酷性有些思想准备，因他俩去过1937年被日寇蹂躏的中国，对南京城的那场屠戮已心有余悸，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们不寒而栗。

这几天明浩和肇一川的话少的出奇，只有工作才简单交流几句。目睹人类残忍的一面，这种残忍会不会是人类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他们努力将这些悲惨的人带走，会不会又是一个新梦魇的开始。

“唉！人类这是要干什么？最终要得到什么？”

明浩闭着双眼靠在悬浮椅上喃喃地道。

像是询问，又像自言自语。这是需要人类几百、几千乃至几万年从一次次血的教训中才能寻到答案的问题，正如黑格尔说过的一句话：‘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是人类从来都不会从历史吸取教训’。

生物从单细胞到多细胞，从简单到复杂，经过层层筛选终于智慧生命站在塔尖之上，此后开始了社会的演变，社会在一次次残酷的杀戮中不断完善，直至展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程度。可诺斯人的消失恰恰是个反例，印证了无论社会展到那个阶段也逃不掉灭亡的命运。

他们原想从诺斯文明中获得诺斯人是如何从原始走向文明，又如何从文明走向灭亡，以及他们如何维系社会的结构，为人类以后的展指引出一个方向，至少可以少走弯路和避免选上死路，可事实与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在科技和文明进化史之间，凯恩却选择了科技。

“如何能让人类不再相互杀戮，一直永久和平地繁衍下去呢？”

明浩继续呢喃着。

肇一川挥手关闭掉面前的信息框，以沮丧的口吻说“这很难做到。”

“为什么？现在世界有了我们，我们有凡的科技，我们凌驾于地球文明之上。”

明浩后背使劲在座椅上挺直了上身，两眼放光地看着肇一川。

“你看，从你的话中就感觉到一种优越感。我想这种优越感希特勒有，东条英机有，再远点说拿破仑也有。”

肇一川反驳道。

“可我…”

明浩语塞的没有说下去。

“当被你营救的人，向你投来感激和仰视的目光时，我也有一种救世主般的感觉。可当我遥望宇宙时又会感到自己的渺小，我们不过是掌握了一些比当今人类先进的科技而已，诺斯人如何，拉多人又如何，科技无法修正文明的走向。”

肇一川望着舷窗外璀璨的星空语气平和地说。

“我们可以用科技阻止那些不该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