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郎腾不出手来行礼,只是微颔了,“山神大人误会,日后在下定当供奉……”
“诶~打住!我可不需要,吾乃山神!山神你听不懂吗?小花儿小草儿小禽小兽的来供奉我就是了,需不得您这一堆人气儿。把她头也淹进去,要浸透,啊~”
山神容也喊停了裴郎那张听起来就似乎不会兑现的嘴,垂到脚跟的袖袍一甩,已没了踪影,连着女孩儿也不见了。
“滢滢!”
这时裴郎是叫也叫不应了,想来那老方士其实道行不浅,不至于叫来什么会害人的精怪,对方又认识黎川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当务之急还是安顿好黎川。
于是,他吃力地横抱起黎川,踩下靴子,一步一步跨进池中。
他踏入水中,缓缓走向深处,泉水渐渐没过他的下肢,某种徐缓的温度丝丝流流地浸润他早已疲乏不支的身体。
水是温热的,氤氲的水雾在月光之下折射出极其细碎的光晕,使那一处不大的泉池通通笼罩在幽淡的光彩之中。
他动作轻慢地让黎川躺在水面上,而后缓缓地将她沉入水中。在这雾霭中,这不甚清亮的温泉水里,裴郎托着黎川的后脑,弯下腰,才能保持看得清黎川的神态面貌。
就在这样的莹莹月光下,他忽然现黎川的脖子散出鳞质的华光。这光华正悄悄从脖颈,节节覆盖到她的脸颊。裴郎有些担心,黎川万一在这里化了龙身,这池子兴许装不下。可托在她脑后的手掌,却丝毫没有收势。
他实在有些站不住了,特别是在这样令人不由松懈的温流里。他找了个恰当的位置,坐了下来,背靠着一块平滑的石头,黎川就仰躺在他没在水中的两股上。
四下静极了,甚至没有一丝虫鸣鸟叫,大约是在某种禁制结界之中。湿润的空气缓缓流进他鼻息,长久御马喘息过后有些嘶痛的肺叶仿佛在此得到疗愈,他甚至感受到泉水中有些类似听雨台下的灵流,在缓缓浸润他的四肢。他不自觉的深深吸纳着周遭的温软光华,渐渐入眠。
不知睡了多久,两颞的跳痛将他从睡梦中拉扯出来。他感到脸颊的滚烫,露出水面的脖颈肩膀却阴冷地不由战栗。他轻晃了一下混沌的头脑,瞬间颅内像豆花一样撞得突突作痛。
“喂!醒来……”
那声音像埋在沙里。
“你听得到吗……”
那声音像淹在水里。
“喂……”
那声音荡像在空中。
“萧洵安!醒来!”
他双眸蓦地睁开。眼前秀美绝伦的一张脸,被水浸湿后格外白皙润泽,湿散落颊侧,些许黏在鬓边,他似见过……
“谁教你的吐纳之法!如你这般吸纳无度,不作运化,是要爆体而亡的!”
美人面有焦色,说的话他不大能听懂,只觉得视线逐渐血红,胀痛感不断冲撞他的脑颅。
下一刻,一种陌生的柔软触感生在他唇部,伴随着截然相反的强悍力道的吮吸。他觉得体内的胀满缓解了,颅中跳痛渐弱,胸中却觉得虚空,空得痒。下意识的想要啃咬到口中的那处柔软,他竟也这么做了。
几近窒息间,他的双手早已锢了一把腰肢紧贴着他,他怔忡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么多年他见惯了匍匐之柳,裙下之臣。可于他而言,但凡情爱,皆是苟且!口中下意识地用力。
“嘶~”
那人猛的退开,抬起纤白的手背猛擦了一下嘴唇上的一点殷红,“你疯啦!”
意识回笼,眼前人衣衫半解,露出裹胸的棉布,面上有浅浅飞红,眼里是滔滔怒火。是黎川,却又不似黎川。他从没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看见过这样的生机,这样蓬勃的生气。
原来神明也有欲,他只愣了片刻,旋即挂了笑,甚至舔了一下下唇,“你不喜欢?”
“我是在救你!”
黎川见他此状,更是恼羞,“你胡乱吸纳此间灵力,爆充百骸,仿若不泻,你早已七窍流血,爆体而亡!这是最快的引渡之法,你却想得腌臜!”
黎川是真生气了,或许有三百年都没这么大声喝斥过。
他脑中瞬息转过方才的情景,仿佛他站在池边的山石上看到了这一切:看见湿漉漉的长,湿漉漉的月白色衣衫,湿透的衣料紧贴着皮肤,透出微微肉色,他看见自己的手已经爬上了那人的背脊,箍住了后颈。莫名地问了一句:“殿下还帮谁引渡过?”
他回过神来,现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因为他们特殊的衣料从来都不会被打湿的,可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地想……
“萧洵安!我看你是疯了!”
那个名字再次脱口而出,黎川是气急了。
“萧洵安”
闻此三字,十年往事瞬间在脑内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