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扎一个帐,就又需得黎川在主帐设下结界,如无特殊,她其实很不想借用子舟的法力。非要说什么男女有别的话,她其实不在乎旁人会有什么流言。她不久就会离开,他们这些人也迟早要死,谁在乎他们怎么说。
忙说,“不必又劳烦将士们,我同你住在一处便是。再加一张床榻,屏风隔开即可。”
萧洵安笔尖顿了一下,“好。”
夜幕拉下来,萧洵安带着黎川一同看了一圈夜间的巡防部署便回到主帐预备休息了。
但看到萧洵安的营帐时,黎川却有些后悔。窄小的营帐里,挤着两张一人宽的床榻,两床之间挂了条聊胜于无的幔帘。“你堂堂镇北王就睡这样小的一个营帐?”
萧洵安食指搓了搓鼻尖,清了下嗓“我早说营中艰苦,要不,我明日还是送你回王府住着?”
黎川自然是不会回王府的,于是说,“挤一挤应当也还是睡得下的。”
二人各自卷在一张褥子里,虽隔着幔帘,但对方也只隔着半臂之距。
夜风吹打帐布,出厚重的咧咧声。
帐内漆黑,巡防队的火把有规律的从帐外经过。
“黎川。”
“嗯?”
“若有一日,是我的死期,你可会提前告知我小心?”
黑夜里的沉默是无边的,萧洵安从前是不信顾老头所说因他会死在塞北,黎川才将他送来。此时,他多半是信了。
他不太好描述此刻心中的那种堵,就像多年前他知道自己的母妃心甘情愿地入了叔父的后宫时,他所感受到的背叛感。
他从那时就知道,世上处处有背叛,所以任何一个人背叛了他,他都不会惊奇或愤恨。
但今日,他觉得好堵。
可黎川也从没向他允诺过什么,哪里又算得上是背叛呢?
他缓了缓心情,玩笑道,“那你能不能与你的同僚说说,别再下雪了。”
“汾城已经开春了,塞北的春天也不会远了。”
黎川说,“你今日带来的那批冬靴,穿不得多少时日了。”
“前夜军中又多了一个冻掉了脚趾的人。大雪地里走一圈靴子就湿了,多湿几回鞋就不暖和,底子就要掉。全城的百姓都在做鞋,前日才赶得最后这一批,将将够一人分一双。还有十五日就到春神节了,可我知道这十五日也很难捱。”
黎川侧头伸出手指勾住了一点帘子,看向萧洵安,他仰躺着望着帐顶,目光很亮。黎川曾觉得他是一个不顾旁人,不管苍生的人,而今,他又错了。
萧洵安也侧过身来看向黎川,黎川不自觉的放开手,收回了目光。萧洵安调整了情绪,轻松说道,“我还是跟你讲讲春神节吧!”
“在塞北,进入冬季的第一百日,就是春神节,是为了迎接春神到来的日子。”
“他们会在广场支起一口大鼎,每家每户将当天早上挤的第一桶牛乳倒进去,生起火来煮。”
“萨哲,也就是类似中原的方士,他们穿上青绿色的大袍围着炉子起舞。他们认为这样能让春神看到他们对春的渴望。”
“那鼎煮热的奶,揭下来的奶皮分给幼小的孩子,吃了这奶皮四季安康,剩下的奶一人能分到一碗,喝下之后平安吉祥。但人们总会留一口,泼洒在广场的地面上,那是献祭给春神的,希望春日快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