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下的乐声骤停,原来是琵琶女不慎弹断了指甲。她伸出断甲的纤纤玉手,娇嗔道,“殿下,妾身手指都弹断了,何时才能跟殿下回宫啊?”
那琵琶女也是一身香汗,鬓衣衫打湿了粘在酥白的皮肤上。脸颊热得红,断甲还劈出了些血痕来。那模样,谁见都怜。
太子殿下终于是不能再拖了,怒冲冠地站起身来,快步冲向码头,“本宫就给他萧洵安这个脸,看他如何好意思让本宫等这般久!”
太子殿下叉着腰,站在码头最前头,最高处。
船头观望的将士走进船舱,“王爷,太子站上码头了。”
萧洵安放下手中的李子,戏谑地笑了一声,“靠港!”
尧手得令,唱起高亢的战歌,王船迅进港了。主船率先靠岸,其他王船并排停靠,船与船之间搭了船板,互相能够通行。
太子殿下黑着一张脸站在王船下,宽大厚重的艞板“通”
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脚尖前,将太子殿下惊得一跳脚。
“多年不见,五妹妹长这么高了?”
萧洵安的声音在太子殿下的头顶响起,太子一抬头,明晃晃的日光刺得他瞳孔骤缩,不得不眯起眼来。
一个身影渐渐挡住了刺眼的光,在他身上投出一片高大的阴影。
萧洵安一身丹色蟒服,头戴金冠缓缓从艞板行下。黎川则是穿着海天霞的宫装,大小东珠攒的花冠,跟在萧洵安的身侧。
当萧洵安朱墨的靴子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京都已在他脚下。
“诸位久等了,本王那些随从在塞北呆惯了,船也不会划,来迟了。”
萧洵安一脸亲厚地对礼部的官员以及那些仪仗寒暄,完全没管被他挤到一边的黑脸太子。
太子自然不肯被人忽视,朗声道,“四十日的水路二十八日就到了,偏偏今日就不会划了?分明是故意为之。”
“话可不能这样说,方才本王还同那位大人讲明了缘由,说本王离京日久,记不清归家的路,旁人都脸生,就认得五妹妹。请五妹妹站出来些,站得醒目些,王兄才好靠岸。这不,五妹妹一出来,船便也听话起来,真是拖五妹妹的福。”
萧洵安当然知道那小吏不可能重复他的话给太子听,故意一口一个“五妹妹”
地亲自复述出来。
太子殿下本就压着一肚子的火,被萧洵安彻彻底底地点燃了,“萧洵安!你再敢叫一声试试!”
“这是谁惹我们家五妹妹如此生气?王兄替你出出气。”
萧洵安不仅不收,反而变本加厉。
“你把自己剁了,本宫就能消气!”
被点燃的太子殿下说罢,头顶传来铁衣碰撞的金属之声。
萧滢滢披着软甲与赤红披风,在肩宽体壮的众将拥簇中走下船来。
这恰好被太子抓住把柄,“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兵进京!可是要造反?”
萧滢滢回头看了看身边这些人,疑惑道,“什么兵?这些都是我的随从。”
说着,指了指魏鋆,“这个,给我洗衣的。”
又指指另一名将士,“这个,倒茶的,这个是牵马的,那个是个厨子……”
被点名的将士个个展肩昂头,丝毫没有随从的气质。
“你这随从个个全副武装,分明是狡辩,本宫当即就可将尔等拿下!”
“殿下误会了,我自小喜欢舞刀弄枪的,就爱穿甲挎剑。将身边这些随从打扮打扮,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殿下您不也是爱金钗红妆,一个道理。”
萧滢滢可是萧洵安嫡亲的妹妹,旁人在萧洵安那里占不到的便宜,在她这里也休想占到一滴。
眼看这边就要炸锅,礼部尚书慌忙出来打圆,“王爷郡主千里迢迢,一路舟车劳顿,终于回京。不枉太子殿下辛苦等候,血亲终于团聚,想必圣上今日定能开怀。这烈日当空,不如请殿下们移步,休整片刻。待明日进宫,与圣上一同慢慢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