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一身胡服裘装的萧洵安,头上编着与萧滢滢类似的辫子,一条抹额护了额头,衬得眉眼格外深邃。阳光照射进他浅褐的瞳孔里,黎川隐隐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光华。
他讲道,“我幼时与父王在塞北守关,一次狩猎时贪玩跑丢了,被这位故友的父亲救下,我当时以为他们会将我送至禹蚩军手中,没想到他们竟送我回了营地。”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还将你送了回去?”
“他们说国祸不及孩童。”
他回答,“但我那时其实已经射杀过禹蚩军了。”
其实后半句话说起来应当很自喜的,毕竟八九岁的孩童能杀敌,是很值得骄傲的。可从他的话里黎川听出了些歉疚,于是她转了话头,“禹蚩人游牧生活,应当很难找吧!你们许多年不见,如何找到的?”
“那日恰好是他生辰,我便许了承诺,说往后每年都会送两只肥羊做他的生辰礼,并约定他会到先前现我的河沟等我。”
他说着拍了拍马屁背上两个鼓囊囊的口袋。
黎川笑说,“往后许多年他岂不是扑了个空?”
“是啊!只有第二年我送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的,我回来之后,也把这件事忘了。有一次我带人乔装来这一带勘察地形,居然又遇到他。”
萧洵安答道。
“他认出你了?我猜他定然恨死了不守信的缙月人,要打你一顿泄气。”
“你怎知如此?他当真是打了我,不过不是认出我,而是认出我们是缙月人,要用石头将我们打回去。我们那时可是有六人同行,他却以一根抛石绳要一夫当关。也不知是哪位天神给了他胆子。”
“那你又是怎样认出他的?”
“还是他救我时,我配了一把短刀,玛瑙嵌的刀鞘。我见他喜欢,为了保命讨好他们,便送了他。后来倒是救了他一命,不然当时为保他不透露我们的行踪,或许会将他杀了。”
“倒是一命换一命的公平买卖。”
“黎川。”
萧洵安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同在一世尚可找到旧友,可若是转世投胎了,可有什么信物……”
一声唿哨打断了他俩的对话,朝声音来处看去,一个黑点出现在耀眼的白里,凡人不细看还看不到。但黎川已然看清了一个披着羊皮袄子的少年人,泛红的脸上一双月牙似的眼睛,坐在马背上朝他们吹口哨。
“你今年很准时。”
少年说着不大流利的缙月话,神色并没有很喜悦,扫了一眼二人,用马鞭戳了戳萧洵安马背上的袋子,似是在检查“货物”
,“走吧!很近。”
说着打马调头。
真如他所说,只是翻了一座小坡便看到了他们的毡房,拴马的时候,少年渐渐靠到黎川边上,“我叫吉驻,你叫什么?”
原本黎川还想着方才那不大适合打招呼情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自处,谁知对方主动过来打了招呼,于是报以和善的笑容,“我叫黎川,生辰吉祥。”
好在她的名字一点也不女气,少年也未起疑,“以前不见过你,但看你与安哥很好,看不像手下。”
少年问道,被阳光晒得深棕的脸上是很直白的疑惑。
少年的用词和语序很混乱,南北边界的许多人虽然会两种语言,但大多说不太好的,黎川想了一会儿才听明白。
“他是我的故友,来北边转一转。”
萧洵安凑过来回答道。
吉驻哦了一声,转身带路,“进来坐。”
二人跟进毡房,在外看着还很宽敞的房子,钻进去就觉得有些拥挤。屋子中间燃着一盆火,火对着的屋顶挂了一排排的熏黑的肉,在外围还晾着许多皮毛,火边坐着的大概是吉驻的祖母和母亲,母亲正在温一壶奶酒。
她们见到三人进来,就和善的笑着招手。
“这是我家人,她们不会南语。”
吉驻说,然后又用禹蚩语言说了些什么,应该是介绍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