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到了。
我爸恼羞成怒,抄起扫帚,又要来打我。我撒腿就跑了,去同学家躲了一晚,第二天我溜回家,拿了我爸的四百块钱,收拾东西走人。
不想上学了,我要去打工。
想不到,我和我爸竟然会以这样羞耻的方式离别。
我仓皇离家,还没来得及跟小妹见面告个别,一个人悄悄跑了。
从此离家,我就像一条从马桶冲进下水道的鱼,游来游去的,随便活着不挑食。
离开家,我感觉还挺自在。
压抑的心情好多了。
我去番禺一家职中介所交了两百块钱,开始了我的第一份工作。
那时候经济腾飞,到处都要人,不怎么挑学历,也不管年龄,只要肯干。
我在的是一个小工厂,老板给包吃包住,我做接线员派单。
和我同住的有一个女孩,叫晓燕,她做了两年,算是老员工。我现晓燕和老板偷吃的事是半个月后。
我和晓燕睡在办公室隔出来的一间小屋,两张床中间拉一道布帘。有天晚上,老板突然买一大堆火锅料跑来和我们煮吃。
吃到半夜,我熬不住先睡,后来渴醒了,听到隔壁床上出响声。
出于好奇,我拉开一点布帘看。
透过蚊帐看到抱成一团的人。
那场景让我心跳厉害,一晚上没敢睡着。
做了三个月,我从工厂辞职,期间忍受了好多次他们在夜晚煮火锅,那味儿可真歪腻。
我后来去了一家服装店。
忽然间我有了干活的激情,可能喜欢这种看似光鲜的工作,也可能是天性好强的性格激励我,不到半年时间,我精通服饰穿搭,拉拢顾客的技巧。
销售业绩激增,我升职成店长。
那年的国庆节前几天,我打电话给珠珠,叫她来省城和我一起上班。
她是我初中同学,有个俗气的名字,何艳珠。
我叫她珠珠,不高兴了就叫她猪头。
我们只是同年级,但关系还好,校里校外我们经常在一起混。
那时候她父母已经离婚,她爸砍人被判死缓,她妈带着她弟改嫁了,就没管她了,说难听点这就是遗弃。
我很疑惑,珠珠没家没钱那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能跟我的情况差不多吧。
珠珠不胖,人挺漂亮,瓜子脸有点像混血儿,小麦肤色滑腻腻的,眼睛眨巴眨巴,很勾人。
我经常笑她,珠珠,方圆十里只要有公狗,闻着你的味儿就来舔了。
舔你个臭婆娘的……她毫不留情地用脏话还击。
珠珠性子也很刁蛮,叛逆又自傲,我们都是天生的公主脾气丫环命,垃圾桶扒食的小野猫一样尖牙利齿,贪图新鲜刺激的。
我和她一起闯荡社会,互相依靠,又暗暗妒忌,针锋相对,但粘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刺猬一样抱团取暖,恶心的形影不离。
那时候,珠珠被一个溜街烂仔纠缠到心烦,很想脱身,听到我的召唤,她立马拎个小包,顶着一头非主流黄毛,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跑来找我,我们搭档,就在服装店挣钱。
她穿了包臀裙,每天往店门口一站,翘起亮晶晶的美甲,嗲声夹气地招揽男顾客,还是有点促销作用的。
我们合租的屋子太小了,我们打了地铺,睡觉背贴背,转个身胸顶胸,放个屁都要臭对方好久。
珠珠好吃懒做,长时间不洗衣服,内衣裤穿到黄硬乱扔,让有轻微洁癖的我气闷。
拿到薪水,我就怂恿她换个住处。
我们精挑细选,在服装店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一套2室1厅。我和她各住一间,留下客厅挂在同城网上找合租,省点钱。
珠珠嫌麻烦,让我负责,挑个合租的女孩。
那时候的城中村有点乱,摊贩多,小偷多,站街女多。来找我租房的女孩,大都是说各地口音的普通话,膝盖上有淤青,还有那种廉价香水味,我一闻就知道什么货色,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