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挑衅,斜眉飞眼,气势汹汹。
生子抿唇,过了好半天才小声说,“我说他没爹养没娘教,每天跟着个老太婆混日子,一辈子没出息”
他还没说完,冯氏的脸立时就冷了下来,生子唇一颤,讪讪闭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阿梨站在冯氏背后,看她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知道这话肯定是戳了她的心。薛延几乎就是她的命根子,这样被人折辱,她心里定是难受的。
那边王氏还在叫嚣,阿梨忙跑上去到冯氏身侧,伸手握住她的,小声安抚道,“阿嬷莫气”
阿梨这一出声,王氏才意识到院子里还有这么个人。她歪头看过来,对上阿梨面颊的一瞬瞳仁一缩,上下打量两遍,再没移开眼,嘴里冲着冯氏问道,“这是你什么人”
冯氏已然动怒,伸手把阿梨扯到背后,没有说话。
王氏一挑眉,忽带上几分喜色道,“难不成是你哪个远房家的侄女儿”
冯氏冷声道,“是又如何”
王氏喜色更浓,甚至还往前踏了一步,话音里亲切许多,“其实我刚才说的,也都是玩笑话,大家邻里乡亲,有什么忙都得互相帮一把,比兄弟姐妹还要亲近。两个孩子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扭一下胳膊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笑着伸手,想要摸摸阿梨脸蛋,“我瞧你家姑娘模样俊的很,我们生子也还没相亲事,又街坊离得近,不如”
阿梨往后躲了一步,避开她的手,王氏眼皮一跳,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冯氏啐了口,“你做梦”
王氏脸皮一凉,撂了脸子刚想骂,忽见冯氏提着扫院子的扫帚朝她过来,喝道,“你给我出去”
冯氏待人宽厚,从来都温和有礼,没过这样的大的火儿。那扫帚足有一人高,一臂宽,用坚硬篾子做成,划到手臂上就是一道口子,饶是王氏再剽悍,也被欺的连连闪躲,搞得一身脏污。
到了最后退到门边,她狼狈抹一把头上脏雪,又抬手指着冯氏鼻子吼道,“你老太婆给脸不要脸,我和你说,这事算不了,咱们没完”
说罢,她又转脸看向阿梨,气哼哼道,“那姑娘怕也不是你的什么侄女儿吧,听说城里来了牙婆子,你这怕是就从那儿买来,给你家薛四做媳妇的吧也对,你家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薛四除了张唬人的好看脸也屁都没有,还混的厉害,哪家好女儿肯嫁给你要是不买一个,这辈子都要打光棍”
生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薛延突然出现,他几乎哀求着拉着王氏往外走,“娘,你便就少说两句吧。”
“你给我滚蛋”
王氏一甩肩把生子弄开,连喘两下粗气,道,“你今日竟敢如此欺辱我,我王连翠没受过这样的气,你且给我等着,我不搞的你家鸡飞狗跳,我随了你冯婆子的姓”
说罢,王氏冲生子吼一声,“还不滚回家是等着伺候她养老”
随即转身疾走。
看着王氏离开背影,生子面如土色,忙转回身冲着冯氏和阿梨弯腰赔了几句不是,才又跟上去。
小院里终于又恢复安静。阿梨小跑到冯氏身边,取了她手里扫帚倚在墙角,又扶住她胳膊,低低道,“阿嬷,咱们进屋子里去罢,你莫要和那个不讲道理的妇人置气了,不值当的。”
冯氏抿唇,又叹气道,“我哪里还气的过来。”
屋里已经暖起来,阿梨将冯氏安置在炕沿,又去给端了杯温水。冯氏慢慢喝下,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拉着阿梨坐在她身边,轻轻说,“以往的时候,王氏也来过好几次,说是薛延欺负他,我也赔过几次银子,但那时伤的没有现在狠,就是磕破点皮儿,这次生子是真的把薛延给逼急了。”
她揉了揉鼻梁,摇头道,“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阿梨不知该怎么劝,她嘴拙,只能握着冯氏的手,无声安慰。
“罢了罢了,与王氏那种人论短长,哪里有个尽头,过了就忘了罢。只是今日之事莫要让薛延知晓,要不然,他许是真的会去砸了人家的家。”
冯氏站起来,冲阿梨道,“累了吧,你先睡会儿,待吃晚饭了,我再叫你。”
阿梨摇头,小跑过去到桌边,“我不累的,我帮您收拾碗筷。”
冯氏总算笑起来,“真是个好孩子。”
阿梨弯唇,手上做着活,却忽然想起来什么,歪头问,“阿嬷,那咱们真的要赔他银子吗”
“先动手的总是理亏一方,若是生子没说过那话,这错我就痛痛快快地认了。但现在由着那妇人去闹,一文钱也别想从我这拿走。”
冯氏声音淡淡,“嘴贱的毛病,总要治一治的。”
听她这样说,阿梨“哎”
了一声,笑着将碗筷抱到厨房。
阿梨不知道,就在这个下午,村里传遍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说她狐媚,仗色勾人,引着冯氏买了她给薛延做媳妇,还将她疼的如珠如宝。还说薛延除了模样好之外碌碌无能,能娶了这么个姑娘也算是福气,现在许是正躲在哪个角落里乐得开了花。
冬日里天黑的快,酉时刚过便就没了亮光,外头一片灰蒙蒙。鸡鸭已经被赶进架子里合上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从远处传来两三声狗吠。
屋门被踹开时,阿梨正听了冯氏的吩咐,蹲在她屋里的火炉边温酒。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