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珩不算太意外,只是沒見到人心裡難免擔心,所以在進電梯上樓的一分鐘裡,給裴聆發了信息,又頻頻看向手機上的聊天頁面。
裴聆還是沒有回覆,可能是還在睡,也可能是又忍不住躲進自己的「小殼子」里了。
到裴聆家門口,盛如珩正準備抬手按門鈴,視線落在醉醺醺地癱坐在電梯廳小沙發凳上的男人身上,頓了頓。
如畫裡是一梯一戶,雖然電梯沒有設置密碼,但一般也沒人會去別人家的樓層,這人要麼是喝多了走錯了樓層的,要麼就是來找裴聆的……
盛如珩在打量他,男人也聽到聲響醒了過來,撩開眼皮看向他,目光撞上的瞬間,兩人都皺起了眉頭。
「你是誰?」宿醉後的男人嗓音有些低啞,有些偏長的額發散亂著,眼神惺忪,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讓那張英俊的臉顯得有些頹喪。
「你找裴聆?」男人似乎並不在意他的答案,抑或是還沒酒醒,所以自顧自地又念了一遍裴聆的名字,聲音放得低,「裴聆,裴聆……」
他說:「……裴聆不在。」
他邊說話,邊伸手去摸褲子口袋裡的煙,結果只摸出來一個打火機,低頭看看,身邊散落了一地的菸頭。
盛如珩打算按門鈴的手一頓,他開始脫鞋,然後拉開牆邊的置物櫃,把鞋子在最底層擺放好。柜子里有裴聆常穿的皮鞋,沒有拖鞋,裴聆在家。
在家,但卻不給人開門——裴聆不想見這個人。
盛如珩換好自己前幾次來時穿的拖鞋,然後點亮了指紋鎖,識別指紋,門鎖打開。
這一舉一動,儼然一副主人歸家的姿態。
男人按了按太陽穴,撐著小沙發凳站起身,身子沒站穩晃了晃,開口聲音提高了幾分:「你誰啊?」
盛如珩轉過頭,瞥了他一眼,冷聲道:「這位先生,你喝多了,走錯樓層了。」
「這……不是裴聆家嗎?」男人伸手想要來拉門把手,像是要親眼確認自己是不是走錯樓層了。
他記得的,這就是裴聆的家。
盛如珩並不想和他糾纏,「嘭」地一聲,乾脆利落地關上了門。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臥室里的裴聆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直到他的房間門被敲響,他渾身一顫,喉結也緊張地滾動了一下。
「裴聆。」盛如珩耐心地又敲了三下門,「是我,盛如珩。」
裴聆認真地聽著門外的聲音,「盛如珩」三個字像是一陣輕柔的微風,吹散了裴聆此刻心裡的慌亂無措,他起身下床,連鞋都顧不上穿,沒有一刻的遲疑,打開了房門。
是盛如珩。
看到男人俊朗沉靜的臉,裴聆也不知道怎麼的,眼淚倏然就落了下來。
「外面那個人嚇到你了是不是?」盛如珩伸手抱了他一下,寬厚溫熱的手掌安撫地落在他的後背,拍了拍。
裴聆正想說話,門鈴聲又響了起來,還伴隨著不耐煩的敲門聲,「咚咚,咚咚咚……」沒有節奏,卻一聲比一聲響。
那沉悶又急促的敲門聲讓裴聆心驚膽戰。
察覺到扶著的肩膀在顫抖,盛如珩眸色沉了下來:「怎麼不報警?」
他按亮手機,撥通了11o的電話:「你好,這裡是浮光路如畫裡6-1-7o1,有人擾民,從……」
盛如珩看向裴聆,裴聆低聲道:「昨晚凌晨的時候。」
「從昨晚凌晨到現在,一直堵在我朋友家門口。」盛如珩接著道,「有個男人喝多了,一直按門鈴、反覆敲門喊叫,糾纏騷擾我朋友。」
「好。麻煩你們出一下警,儘快處理。」
掛斷電話,盛如珩又給預約好的心理諮詢工作室那邊打了個電話,溝通好把諮詢時間換到了下午。
他處理事情有條不紊,裴聆聽著他的聲音,情緒也慢慢平復了下來。
倆人在沙發上坐下,裴聆接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他:「謝謝……又給你添麻煩了。」
「我不是說了嗎,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給我發信息打電話。」盛如珩端起水兩三口喝了半杯,也沒能把心頭的火氣壓下去。
這火氣不是朝著裴聆,而是朝著門外的男人。這人在裴聆家門口守了一夜,他完全不敢想,要是那個人性格極端偏執一些,要是他心懷不軌,要是裴聆給他開了門,會發生什麼……
「我……」如果外面的人不是冷峭寒,他昨晚或許就撥通盛如珩的電話了,可偏偏外面的人是冷峭寒。看到可視門鈴屏幕上出現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臉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猶豫了、遲疑了……
大概是因為他不想盛如珩知道,這段糟糕的如同爛泥一般的過去吧。
「前男友?」盛如珩看他的反應大概也猜到了門口那男人的身份,只是這個猜測讓他心裡的火氣更盛,像是胸口燃起了一團火,燒得他又痛又氣。
「那個渣男?他找你幹什麼,想複合?」盛如珩問他,「裴聆,你心軟了?」
「我沒有。」裴聆看向他,清清亮亮的眼睛裡映出他的眉眼,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只看到了盛如珩。
「他跟我道歉,說對不起我,問我還能不能給他個機會。但是我不想見他,不想理他,我明明都在慢慢好起來了,在往前走了,他為什麼要打擾我啊。」
裴聆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慢慢地吐出來,聲音放低了一些:「其實剛分手那段時間,我很想再見他一面。我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我經常在回想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幻想他突然聯繫我告訴我分手只是一時的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