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不动声站在我们后面“小姐,我们向老爷说好的,不要再涉足三民主义,要不你信任的人背信弃义,你难道忘记了老爷是如何连夜紧急送你出上海。你的同学们一夜之间全死于非命”
白薇听后,掩面而哭。
等我走后,老太婆望着这位自己从小带大的白薇,慈爱的说“薇儿,你现在有可能是政府通辑的政治犯,也可能还被你的三民主义同学背黑锅成间谍犯当初老爷和少爷连夜把你送出上海到那家的地方来避风头,如果你再宣扬什么三民主义,全连累身边所有人,先是老爷和表少爷,还有你的家人朋友。表少爷说了,等风头一过,老爷自然还是要接我们回上海,但是现在要低调,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清楚”
白薇无声落泪,她何尝不知道,青婆的话极有道理。
老太婆搂着白薇,“薇儿别哭,过年,我们就会回到上海,我不会放你有事的,放心吧。”
后来,我终于知道她们是人不是鬼怪,小的白薇,老叫青婆。我对青婆始终保持着“危机重重”
的情绪,她也像“若的所思”
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
青婆对我的好有种待价而沽之感,在她眼里,我好像是一件可能值得投资的货品;同时,我也很困惑青婆对白薇的好是一种近似于尊卑关系,不顾一切的像守护着她,像老牛护犊。
于是我的生活规律性生了些微调白天除了接受院里委派到小木屋负责清洁,下午有空时基本还是保持跟小马六们,大架数场,小架不断,仅限自家人娱乐,木棍可以挥得虎虎生风,却一个没有打着,因为我们爱打架,也知道留后手。
到了晚饭后,白薇就手把手教我画画,白薇似乎喜欢画穷苦人画像和山水画。都是注重面部表情和山水错落。她说,在偷偷观察过我们孤儿院这一帮少年,都讨她喜欢,在我们的脸上比娇生惯养的富人的脸上,更富有个性,更具有生命力;她画的山水多是自然融合之美,她说,对于自然界草木鸟兽是一种感恩姿态,是对我们的恩赐,通过这些画像,她就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个性。
她总是动不动就感冒,热天晒太阳,也容易中暑。所以她有躲避太阳的习惯,也因而面色苍白。她的身体由于吃太多药,再者吃东西太精细,庆讲究,又太爱说悲春秋的。她说自十三岁,她就吃虎骨杏子酒,这本来是老年人才喝的健壮筋骨用的。
我跟白薇的友情也像小木屋一样神秘,王八蛋们想不到我居然能在小木屋存活,且活得很快乐。
白薇,她矜持、娴静、怕羞,宽恕为怀;她声音柔和悦耳,走起路来温柔优雅,裙摆款款,头梳得一丝不乱,纯净端庄,像丁香花一样纯洁。到17岁时,连看男孩子一眼都不敢,有任何男性在场时她都极难为情,简直如坐针毡。
我,猫九九,15岁时,跟兄弟勾肩搭背,礼教的叛徒。跟任何男孩子一样,精力充沛,会爬树,会扔石头;遇事急躁,非常任性,和人打架争论,直到胜了才算完,总是一阵风一样疯跑,举止完全是未驯野孩。
白薇和青婆是标准的教徒,每天晚上都要祷告,祷告的内容由白薇主持,她总是安静整理好裙子,跪在地板上,把翻开的祈祷书放在面前桌上,十指交叉,两手搁在书上。王嬷嬷跪在她的身边,我跪得远远的,用胳膊肘搁在座上,如果白薇祷告太久,我会不自觉打起瞌睡,怕王嬷嬷拧醒我或是一面祈祷,一面睁开眼睛飞快地朝屋扫一眼,想着白天跟小马六他们打架的事情。当然因为我不是教徒,宗教不过挂在嘴上的东西,我不信命,不信主,只信自己,我纯粹是在王嬷嬷的淫威和白薇纯净的友谊下陪跪。
白薇闭上眼睛祈祷,她用柔和女低音赞美圣母品质,令人感到平静和抚慰“主啊,怜悯我们吧,基督呀,怜悯我们吧,圣母马利亚,圣母啊,现在,和在我们的临终时刻,为我们这些罪人祈祷吧。”
我和青婆就乘乘地应答“为我们祈祷吧。”
如果说我这么热情跟随白薇祈祷,并非是因为我信教,是因为那些白薇念词句很美,有一种叫“朋友”
的非凡之美。
等到最后念“阿门”
的时候,白薇优雅起身,和我道声“晚安,明天”
,后青婆提着精巧红灯笼给她引路,其实在电灯照明下纯粹多余,倒是俨然一副天家寝宫内待的傲慢气派,毕恭毕敬,引领她进“寝宫”
。
我则回到孤儿院的住房休息。如果我告诉王八蛋们,白薇是最值得交心的伙伴,他们一定会唾沫四飞地说不相信。
白薇真诚牵着我的手说“我自小体弱多病,身边没有姐妹,虽我们俩不是一起成长,但是你,猫九,却像是我认识多年的妹妹那么深,你就是这个院里的小叛徒。我还算沉静,你虽然比我小三岁,但是你与众不同,完全不像我认识的别的姑娘。你总是生机勃勃,极端聪明,精力旺盛,脑筋里老是有新花样。你很不寻常用,长得又比我俏,我叫你声妹妹吧。”
从此,白薇、猫九九,一个不知谁家的掌上明珠,生来就是让人疼爱和伺候的;而我,一个天生流浪者,光着脚在坎坷的尘世上跋涉,狼狈不堪,为饥饿所驱。两个性格反差极大的女孩子,成了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我的笑话常让温柔白薇格格傻笑,我们也曾整夜悄悄互诉秘密。
某个清晨,难得好太阳,我又去找白天薇想约她去山上晒下太阳,可我一进门就听到她嘤嘤啜泣之声,肩膀儿抽动了一下,那啜泣之声提高到按捺不住的哭声。
我立刻走床前,只见她躺在床上,头和脖子用枕头垫起来。此时她显得特别清瘦,两郏的红则是虚红,不是真正的健康。
我问她“现在觉得怎么样”
白薇回我“只是觉得头沉。好像我春天的病又了。人和花草是一样样的。你那么健康,那么不识愁。我想等你像树一样枝开散叶时候,我却会像枯萎的花瓣在水上漂流了。”
我“不要说这么悲观的话,你是千金之躯,有大好的前程,那有女孩子说这种话的。”
白薇显然是观看了太多悲春秋的古诗,悲欢离合总让这位深闺弱质,非常感概,不禁五内俱热。
白薇“我在想我看过一的历史书,多少才女美人的故事,她们之中有几个是有好下场呢,古人云红颜薄命,冯小青、林黛玉、崔莺莺这些女流,大都有一个不解人意的蠢汉子。”
我一下子找到问题关键蠢汉子,我一边胳肢她一边说“哪个蠢汉子”
白薇开始求饶“饶命,饶命。”
我见到她因笑而咳嗽就停下来,嘴巴还打在打听消息“说说,不会是我们院里这帮蠢材吧”
白薇“想想这里只有你能说说话,我都不敢对嬷嬷说。我有一个伙伴,我们从小一起青梅竹马玩惯了,后天父亲让我来这里养病,说是上海的空气不如乡下的清雅。我跟他也分离快也有一年多了,他从不没有来看望我,不知他是否有新的伙伴,把我给忘了。”
我仰头一笑“古代佳人才子故事,你是佳人,他是才子呀,我有姐夫呀。”
白薇羞赧“呸,他从少爱打打杀杀,什么爱国呀什么情怀呀,他老是说我小女子心思。纵然我有过错,爱脾气,他都会一笑而过,也许是怜惜我的体弱多病。我才不喜欢他呢。”
“鸭子死了还嘴还硬。姐姐。”
我继续胳肢她,“说出来让我听听。”
“他是我们家远房亲戚的儿子,我叫他表哥,他从小寄养在我家里,长我五岁,从小就受很多姑娘喜欢,招花引蝶那种。我来之里之前跟他见了一面,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还问我,女孩们喜欢什么东西之类的,不会离家这些日子他有遇到喜欢的”
我哈哈一笑,“这种花花公子,不要也罢,天大地大,你不会非此君不嫁吧”
白薇的脸绯红起来,算是默认,一脸回忆般的温柔,“好羞好羞,他知道我生性好静,让我好好静养,慢慢儿调养调养,就好了。还催促我吃珍珠粉,说是阴性的精华,不要老是靠着药,说人的身子是靠五谷杂粮的,多喝粥,多吃青菜,才能健康,阳火上升。还让我把一切看淡,不必多费心机,若能学着对人生持顺其自然而然,他担保我的病自然替消失于无形呢。”
“猫九九也长大了,也懂得情情爱爱了,你说说,你有没有心爱之人”
那绵堂的嘴脸闪电战般划过我的脑壳,我一阵严寒,“大姐,千万别坑我,我是逍遥游子,谁敢爱我,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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