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捡了起来,扫过纸面,眼神即刻凝滞了一瞬。
“怎么了”
同行人看他表情不对,问道,“这学生抄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么”
“抄写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这字”
长须男子惊喜地道,“有意思啊有意思”
这个贫寒学子多数字迹比较潦草,也有几处写得稍微端正一点。奇妙的是,竟像是把传统笔法融入了进去,风骨天然,甚至,兼具碑帖风格
华夏人用钢笔,都是图便捷,而且这钢笔创造出来,本也不是为了书写华夏文字,书写洋文才更顺手。就如他之前所言,一个工具罢了。
可这笔字,却有法有度,不只是字,能称得上书法
尤其楷字,兼有碑帖之风,又不失硬笔独有的凛然书界碑学崇尚碑刻的流派帖学推崇卷帛字帖的流派的高低争论由来已久,这个年代,正是刚开始探索把碑帖融合,只有极其少数书家,比如谭佑安有所成。
长须男子忍不住道“这学生的字,也许比不上当代大家,但它已得碑帖互补的意味,还是将其用钢笔写出来的,别具风骨,简直独树一帜。”
长须男子这才觉,原来钢笔还可以不止是工具
他是越看越觉得新鲜独到,产生好奇心,忍不住抬头道“那个学生呢快把他找来,这字太潦草了,叫他认真写副字,我要看看他如何运笔”
可纪霜雨的身影早就不见了,他哪里意识到这么多,硬笔书法的迅展很多年以后了,但他这个穿越者,从练字起,就习惯了用钢笔临摹古人碑帖,还得保留硬笔独有的性格。
那两人找了一圈,没找到纪霜雨,同行者还好,长须男子是爱好者,没达成目的简直抓心挠肺,满腹问题不得解决,不禁唉声叹气。
同行人赶紧道“图书馆借书册兴许有记录。”
两人赶紧去翻找案册,却现此人别说学校,连名字都只留了个“纪”
,大为傻眼。此人,怎么跟故意不让他们找到一样
纪霜雨在现代吃过太多信息泄露的亏,接了太多推销电话,这是习惯了不留真实信息。
长须男子长叹一声,遗憾地道“我不日要前往沪上,劳烦远谷替我上上心,看能否找到这个学生。”
纪霜雨毫无所知,他的心思都在长乐戏园这边,单以为自己带来的舞美设计前。
那天虽然丢了一张纸,好在没太大影响,他趁着记忆犹新,把重点复写一遍,也就没去图书馆重新抄写,而是继续起了工作。
徐新月小气,而且戏班的大家都要吃饭,一天不开工,一天没饭吃。所以他是每天夜里干活,着急赶忙地完成了舞台改动。
纪霜雨改到灯光时,就问徐新月要钱。
徐新月懵道“不是给了你五十块吗”
纪霜雨“不够呢。”
徐新月“五十块不够吗”
纪霜雨比他还激动“五十块够吗”
徐新月“”
草草草五十块当然不够
当徐新月提出来,纪霜雨立刻答应时,他自己都觉得神奇。
但是,可是,这怎么会这样
徐新月的心乱了。
纪霜雨抱臂规劝道“东家,不加钱,这舞台做到一半,那五十块可就完全折进去了。”
徐新月“”
他震惊地看着纪霜雨,“你,你”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这才回神,之前纪霜雨答应爽快,是因为根本没想过遵守。
但是此时已经产生一定沉没成本了,徐新月哪里舍得放弃。而且纪霜雨要的第二笔钱,也不算狮子大张口,刚好卡在他承受范围。他坐地抱头半晌,忍痛给了纪霜雨钱
纪霜雨离开的时候,偷听的检场人挤眉弄眼地问他“师父,这回就够了”
检场人因为学了几招,现在对纪霜雨很热情,非要叫他师父。
纪霜雨呵呵一笑“改天我再给你表演一个,掏空甲方的口袋。”
纪霜雨反复折磨徐新月,还趁着他心痛,怂恿他把布景片给卖了,说这样可以回本。别以为这时候的景片多严谨,有的戏,戏词唱的春天,背景可能是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