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几日前,最早开始制造傀儡用以留存道侣残魂的那个修士终于发现了问题——那印记有问题,做好傀儡之后,傀儡并不能长久留存,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以注入灵力维持。”
安无雪张了张嘴,险些脱口而出——这不就是和他身上炉鼎印差不多的情况吗?
只是宿雪这具身体完全看不出傀儡的痕迹,他的神魂完整,并不是区区残魂,他手上的印记也更加精妙,关联的是谢折风的气息。
究其本源,如出一辙。
只听谢折风说:“即便如此,不过是个失败的复生之法,为何会到如今这般沾染了浊气的傀儡到处游荡的地步?”
“因为大部分如此做的人,根本支撑不住所需灵力供给,又不愿毁去傀儡,事情乱成一团。正是这个时候,北冥剑出事了。”
裴千恍然大悟道:“所以是北冥剑阵突发浊气,浊气四散,正好城内有许多没有灵力供给即将腐坏的傀儡,这些傀儡沾了浊气,浊气成了他们的生机来源,变成了现在这样?”
乔吟痛心疾首:“正是。是我等疏忽大意,没把这种傀儡之法当回事……前几日剑阵出事,浊气漫天,再加上渡劫期大魔趁机出手,有的人为了护住傀儡,自己也跟着入魔,也有人不慎丢了性命,傀儡无人看护,追着有生机之物,到处游荡为祸凡人。连最初用这‘复生’之法的那个修士,因不忍看着道侣残魂傀儡沾染浊气,亲手毁了他倾尽一切做出的傀儡,因心魔纠缠也沾了浊气,最终自尽而亡。
“城内乱了几天,就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谢折风问:“你可知渡劫期魔修来历?”
他当年登仙出关,分明肃清了天下妖魔。
若有渡劫期魔修,多半是这千年内入魔的。
“我知道,那大魔与我乔家有旧,一开始是个正统仙修,是之后误入歧途的。哎……他修了浊气,修为更胜当年,居然杀了我父亲!”
她一手握拳,猛地拍下桌面,神情愤恨。
“他险些将此地都占为己有,好在最后是把他打退了。之后,我等只能设立结界,给凡人和修为不高的修士发放灵符,其余高手镇守剑阵。撑到今日,我察觉到有人打开结界入城,差点以为是那歹人的援手,因此才出手的。”
“没想到裴道友和谢道友都是渡劫期的仙修,这可真是太好了——”
“少城主,”
谢折风打断了她,“听你所言,那书册更像是有心人知晓北冥剑阵会出事,因此掐准了时机散播出去,正好在浊气四散之时发难。”
除去第二十七城,北冥共四十九城,怕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安无雪眉头越皱越紧。
事到如今,云剑门灭门致使照水剑阵危难一事,已经不可能是恰恰好了。云舟不过是一枚棋子,背后之人东撼照水,北乱冥海,不可能是个寻常渡劫期。
那人还知剑阵中事,甚至是一些千年前的往事,难道是当年遗漏的哪个大魔中的佼佼者?
他思虑中,谢折风已然起身:“既如此,剑阵是重中之重。四十九城情况不明,时间紧急,少城主先随我去看一眼剑阵吧。”
乔吟一怔。
她本就是个渡劫修士,老城主被大魔击杀后,她在风雨飘摇之时撑到今日,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无能之辈。
可这位初来乍到的谢春华道友不过寥寥几语,却让她生出了一种听命之感。
仿佛此地不是她说了算,而是眼前的人说了算。
若是旁人以如此姿态让她引路,她必然会心生不服。但谢折风这么说,她反倒怕耽误了时间,急忙起身道:“好,谢道友愿意相助,我自然感激不尽。几位一起来吗?”
“我本就擅阵道,”
裴千说,“自然是要去的。但是剑阵会散出浊气,修为定力不足之人很可能忍不住修浊入体,危险非常。宿雪只有大成期,不然还是在城主府内等我们先探一探情况再说?”
谢折风不语。
安无雪本想一起去看看——剑阵毕竟是他上一世立下的。
可他转念一想,谢折风既然亲自去,他能看出来的,师弟多半在裴千这个阵道高手的相助下也都能看得出去。
他过去,只会在相处中露出更多难以解释的破绽,不如留下,还能寻机去细看一下傀儡之术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