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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苍古塔顶层。
仙祸已结束千年,渡劫期大魔尽皆死于出寒剑光之下,苍古塔顶层上一次关押的人,还是两百年前的云尧。
而此时此刻,飞鸟不落的死地之中,却锁着一个人。
秦微双手死死抓着捆缚双臂的锁链,浑身被冻僵得毫无知觉,只能感受到那直入神魂的冷。
太冷了。
他自辟谷入道以来便有灵力护体,千年来已经忘了什么是冷。
可这短短两个多月,像是要把缺失的千年寒意都补回来一般。过往分明闭眼打坐便转瞬而过的百日,每一日都在痛楚的拉扯下变得格外漫长。
仿佛有人用冰刃在凌迟他的血肉,日复一日,永不停歇。
他有时撑不下去了,神魂险些一睡不起,却又猛地想起——阿雪当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还有弟子在外等候,还有玄方为他盯着生死,还知晓这不过是他对自己的百日刑罚,结束之后他还是他。
可是那时的阿雪不一样。
阿雪是怎么撑过来的?
阿雪怎么就一点怨怼都没有呢?
他多么希望阿雪恨他。
“沓……”
“沓沓……”
秦微听着这闲庭信步般的脚步声,不用抬头便知来人。
“干嘛?”
他哑着嗓子,“谢仙尊来落井下石?”
谢折风在他面前停步。
“北冥出事,上官了了封了北冥四十九城,发来求援信后了无音讯。”
秦微一愣:“……什么?”
“我只是来告知你此事,你做完这些任性的无用之功出塔,同玄方一道暂管落月,等我消息。”
谢折风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秦微哼笑了一声。
“任性的无用之功?”
他气若游丝,每说一句话,五脏六腑都在寒冷中颤栗,但他语气却有些幸灾乐祸,“那我好歹能做这种任性的无用之功。两百年前你根除心魔出关,不也想来做这无用之功?只是你永远也做不到了而已。”
谢折风神色蓦地冷到了极致。
“这么说来,幸好我天赋不够好,至今没能登仙。”
“哎,嘶——”
秦微笑得太猖獗,忘了自己眼下境地,猛地牵动身体,冻得四肢都仿佛被敲碎了一瞬间。
他拧着脸还要说:“修行上总是被你和阿雪压一头,此事总算赢了你一把啊。我现在知道苍古塔有多冷了,可惜啊可惜,谢出寒,你永远也不能——”
他骤然滞住了。
已经覆着一层冰霜的喉结之上又凝了一层霜,附着着灵力,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死活发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