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瑱眼见着不再能问出些什么来,又环顾了一圈四周:“您这边也没装个摄像头什么的,平日里也不怕丢东西吗?”
鱼摊老板摆摆手:“哪能啊,我们这一片都是打渔卖鱼为生,邻里邻居的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算计对方。不过呢……老王家那个小子读过大学回来的,给他爸安了个监视器。喏,他家就在转角那个摊子那。”
他朝着远处指了指,贺瑱就见是有一家看着比别家干净、科技一些。
贺瑱又对着鱼摊老板拱了拱手,转身朝着老王家的鱼摊过去了。
亮明身份后,老王家父子俩也是积极配合,当即就要把摄像头拆了存储卡拿给贺瑱。
还是陆何机灵,拿了证物袋把存储卡装好密封,准备带回去给鉴证科研究一下。
贺瑱比对着老王家摊子和发现腐尸的礁石恰好有一个死角,并不尽然能拍到,也不知道他们能从存储卡里得到多少信息了。
他又在这个海鲜市场里转了好几圈,才把鼻腔里积存的那点尸体腐烂味道消失殆尽。他甚至觉得就连这些海鲜的腥味儿,都变得格外好闻了起来。
他一早就猜到他们转几圈也没什么太多的信息,干脆也不多转,让海鲜市场上的人如果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再联系他,就开车回了支队。
坐在略显狭小的车里,陆何有些束手束脚。他挪了好几个舒服位置,终于想起来问:“老大,你买两只龙虾回去干嘛?”
贺瑱被他问得一梗,半天才佯作硬气地说:“又拿人家存储卡,又问了那么多事儿,不得买点东西意思一下?”
陆何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又尽然没有:“可是老大……你从前问了也没买过啊,这不是公事儿吗?他们要是拒绝回答了,我们还有权采取手段呢。”
贺瑱瞥他一眼:“别跟司机说话。”
陆何闭了嘴,有些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家在出风口的扩香石。
贺瑱也不知道,他就是觉得吃了宋知意两顿饭,应该还点什么。而且宋知意的厨艺那么好,做龙虾也应该很好吃吧。他就算吃不着,闻闻味儿也行,好歹能压一压那尸体的恶臭。
小橙车左转右绕地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支队,他这休息还没开始半天,就又重新结束了。
解剖室的灯亮着,贺瑱瞄了一眼,刚好见到张棠棠从里面出来。他连忙问:“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张棠棠摇摇头:“宋老师还在继续。老大,我得去赶紧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回去帮他了。”
贺瑱也知道问不出个什么来,想了想两具腐尸的惨状,但还是想要破案的心思占据了上风。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在除菌室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结果刚换上无菌服掀开帘子的一刹那,他就和正巧抬眼的宋知意四目相接。
然后他低头往下瞄了一眼,就见到了宋知意手中的托盘,那里面装着的正是刚好取出准备放到一旁的……腐败脏器。
贺瑱表示:……我真服了。
他咧着嘴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往旁边偏了偏。他还是无比庆幸自己当年学的是刑事侦查,而不是法医解剖。
宋知意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将那盘血淋淋的脏器放在一旁,又用自己的身体替贺瑱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你来得正好,我已经做完了基本的解剖工作,有了一些判断。”
宋知意摘下外面染血的手套,留着里面还有薄薄的一层,又换上了一双新的。
他将自己有些潦草的记录拿了出来,字迹漂亮、笔锋干脆,一如他的人一般。
他开口,一一将这些看不懂的内容解释给贺瑱听:“根据现在夏季气温和海边的湿度,还有蛆虫生长的时间,可以准确断定到他这两具尸体其中之一是四天前去世的。而另外一个虽然腐烂程度相差不多,但是已经有很少一部分身体里的蛆虫开始成蛹了,所以断定他的死亡日期在五天以上。”
贺瑱眯起了双眼,眉头紧锁:“你这话也就意味着这两个人还不是死在同一天的?”
“嗯,是的。”
宋知意用指关节推了一下微微下滑的金丝框眼镜,又继续说道,“但是根据现场情况,以及组织液、尸斑分布情况,这两具尸体却是在同一时间被抛尸在海边礁石上的。”
他打开了相机,逐一对照着张棠棠拍摄记录的照片为贺瑱分析着:“这两具尸体分别在这两侧有一部分的死后创伤,这些伤口没有任何生活反应,没有出血表现以及组织收缩,并且他们在这一部分还有这里的伤口中都存在着细小的礁石砂砾。所以可以肯定是源自于被人用力甩在礁石缝隙中,又被坚硬的礁石将皮肤划破。”
贺瑱有些沉默,怪不得这些尸体的状况那么可怖,也有死后抛尸的一份功劳。
他沉吟片刻,又问:“那死因呢?”
宋知意又放大了几张照片出来,指着上面的伤口说:“两名死者的最终死因都是割喉导致颈动脉破裂,大出血死亡。凶手很残暴,一刀砍得就很深。但是两名死者都有生前的抵抗伤,先死的一名的前额还有钝器击打造成的伤口,伤口比对一会儿需要提交给鉴证科来判定凶器,但是依我的经验而言,很像是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砸的。这个伤口已经开始有愈合的征兆,也就意味着被击打的时候,距离他死亡还有一段时间。”
“另外一名则是自背后被捅入腹腔两次,但未曾致死,猜测凶器应该和割喉的刀是同一把。剩下的病理和毒理检测,我已经做了,在等待结果,应该还需要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