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閽人回過神,臉上一慌,便立即牽著馬下去了。
青黛經歷過遇刺一事,心神本就頗為疲累,一入了府,就有了些昏昏欲睡的心思。
她轉過身來,見秦肆正跟在她的身後,深邃的眉眼中似是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這一笑雲朗風清,眼尾仿佛也彎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這般陰沉冷峻的相貌,偏偏地就能令人生出勾人心魄的錯覺。
她頓時就有些羞了,低低地垂下頭去,細聲道:「督主,妾身有些疲倦,請容妾身先回房歇息。」
秦肆似是察覺了自己不同於平時的異樣,便收起了那副難得的笑意。神情變得淡漠了些,端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應道:「本督閒來無事,便一道送夫人回房去。」
他這般嚴肅語氣,根本容不得她拒絕。
青黛只覺得臉頰上熱了幾分,也未有回絕的意思。輕輕地點下頭,皆隨了他。
秦肆便與她一同繞過大堂前的影壁牆,餘光瞥見了明間處的異常動靜,他眸色一暗,確是不想多作理會的。
明間處的人卻似是好不容易等來了秦肆,一見到他的身影,便立即大聲怒吼道:「督主!」
似是宗元的聲音。
青黛聞聲便是一驚,頗為驚訝地側頭看過去。見著前方一幕,便是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宗元確是半分都沒有猶豫地朝著秦肆的方向重重跪下。
隔著好些距離,都能聽到皮肉骨頭與堅硬地面相撞的聲響。
秦肆見狀,劍眉尾端稍稍地一挑,明知故問道:「你這是何意?」
宗元咬著牙道:「督主免去屬下死罪,但屬下仍舊是犯了自作主張的錯,屬下甘願領罰!」
秦肆墨色的眸子裡映著些淡漠,似是輕描淡寫般地道一句,「罰什麼?」
宗元的聲音如震天雷,「按東廠規矩,宗元理應受罰二百大板!」
說罷,旁邊立即來了兩個各執著一把粗大棍子的番子,還有一個番子拿著板凳上來。
板凳一擺上,宗元就利落地趴了上去,幾乎是目眥欲裂地瞪向秦肆,「請督主過目!」
宗元的話音剛剛落下,番子便開始重重地打下板子。
果然是冷血的東廠番子,對待自己的頂頭上司,都不曾心慈手軟,板板皆是帶著十足的力勁打下。
不過是落了七八個大板,宗元的背部衣裳處就隱隱地冒出了一點深紅血跡。
宗元卻為了遵守東廠規矩,緊咬著牙硬扛,一點聲響都不發出。
「二十大板……」
隨著番子有些尖利的聲音落下,宗元背部處的衣裳就被打破了一道口子,綻開的血肉混合著破碎的布條子,污穢不堪。
青黛心裡猛地一沉,雖說宗元是個練家子,但這般粗的二百大板下去,只怕他不死,也是個無用的廢人了。
眼看著一板一板的粗棍打下去,一顆顆血珠便不斷地從宗元被血汗浸濕的衣裳處滴落,至塵埃之中,他的臉色也愈發地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