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霜菊爸妈说的那些话,其实有蛮刻薄,无异于往别人伤口上再扎一刀。要在以前听到如此伤人的话,甄克凌绝对会气得吐几碗鲜血。可这次甄克凌听了那些话,不仅没伤心,反激起他的斗志,他在心里暗暗誓,这辈子非要混出个名堂不可,让元霜菊扬眉吐气。
做白日梦容易,梦想成真却比登天还难。回到蓝天小学,甄克凌又深深地陷入了绝望,有什么办法改变目前的窘境呢。工资没涨一分钱,每月还是6拾玖块五毛。这工作除了上课就是改作业,想挣钱门儿都没有。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和元霜菊就可以结婚了。但靠现在这点工资,拿什么去结婚?甄克凌简直要疯。有时甚至幻想来场大地震,穷人富人一起灰飞烟灭,就再没烦恼了。有时心中实在苦闷无处泄,就用拳头在寝室的墙上擂几下,直到拳头上冒出血来。
有天晚上,甄克凌和朱芳菲、姚慧心三人在地炉边烤火。朱芳菲突然问甄克凌:“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和元霜菊吵架了?”
甄克凌一惊:“没有啊?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朱芳菲说:“你自己不觉得么,你一天像丢了魂似的。”
姚慧心笑道:“你的朱同学关心你嘛,你不开心她都看在眼里。”
“同学在一起工作,是要互相关心嘛。你有什么麻烦事,莫一个人憋在心里,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出出主意,说不定你心情就好些呢。”
朱芳菲认真道。
甄克凌心里涌过一阵暖意,便把心中的苦恼一古脑儿向两人倾诉了半天。朱芳菲和姚慧心出生在干部家庭,自小条件优渥,没想到甄克凌竟然如此窘迫,很是为他和元霜菊的爱情担心。
朱芳菲想,反正也帮不了甄克凌什么忙,多给他打气总没坏处,就劝甄克凌:“你不要觉得没钱就结不了婚,我们女人只要真的爱上一个人,即使那个人一无所有,也会无怨无悔跟他结婚的。”
甄克凌悲愤不已:“我现在不仅存不到一分钱,还倒欠学校账务上几百块。如果结婚,连家具没得钱买,哪还有脸提结婚的事。我哪这么无用呢。”
姚慧心没心没肺:“只要元霜菊愿意,你俩拿个结婚证就是结婚了,不买一件家具也行啊。”
甄克凌长叹:“我真是太无用了,白做了一个男人。”
朱芳菲说:“凡事都要想开些,你看曹老师他们几个民办老师,他们还不是没钱,一样的结婚成家了。工资那么少,还是安安心心地教书。你起码比他们强多了,又才二十岁,将来至少比他们不会差嘛。”
提到曹传世,甄克凌就惭愧起来。人家两口子都在农村,养了两个孩子,日子也过得很艰难。但从没听到他抱怨过命运,任何时候都乐观向上。尤其是他爱学习,教学认真负责,好多公办老师都比不上他。
朱芳菲和姚慧心开导甄克凌一番,他心情稍稍好了些,可他还是认为男人教书没得出息,养不活一个家。
朱芳菲说:“男同志教书是没多大前途,我有几个亲戚是教书的,都改行到行政上去了,现在都混得不差,你其实也可以想办法改行。”
甄克凌无奈地说:“我亲戚族间里没一个吃商品粮的,找不到关系,怎么可能改行咯。”
“就是将来改行,反正你现在也要把书教好,别的单位肯定不会要表现差的人。”
姚慧心说。她喜欢教书这个职业,不管什么场合,她都说要把书教好。
甄克凌说:“我就是心里难受哈牢骚,其实一进教室,什么烦恼都忘记了,照样认真教学生,生怕搞落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