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多时,他便沉寂了下来。
他走到了半山腰的灵堂。
季牧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周边精心挑选了几朵盛放的花朵,摘下放在手里。
只这一个过程,他便花去了半个时辰,直到他手中再放不下其它花朵的时候,他才脱去鞋履,赤足走入灵堂。
冬日已过,初春依旧泛凉。
赤足踏在石砖上,自是寒意透骨,但季牧却浑然不觉。
他将鲜花放置在供桌上,旋即在一道灵牌下方缓缓跪下。琇書蛧
那是他母亲的灵位。
他只见过她一面,从此便天人永隔。令人叹息的是,造成这个既定事实的,不是外因,就是他自己本身。
季牧无法感知天地气息,却拥有着常人远远无法比拟的惊人记忆力和领悟天赋。
他清晰的记得,记得自己从出生之后的任何事情。
也清楚的记得,在他出生之际,迎接他的,不是季家府上张灯结彩的喜悦,不是天地衷心的祝福,也不是第一口母乳。
他迎来的,是一道天雷……
……
季牧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让老天爷从他一出生便想劈
死他。
甚至侥幸活下来之后,还要封禁他感知天地气息的能力,断绝了他所有修行的可能,断了他的未来。
若真的有因果轮回,想必前世,自己应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吧?连天都不能容许自己的存在。
二十年来,这个念头无数次浮现在季牧脑海。
他觉得在二十年前自己就应该在天雷中化为一道烟尘,散落天地,而不是如现在这般……
季牧抬头,默默凝望着母亲的灵牌,眸中露出哀伤。
过了许久,季牧心绪渐渐趋于平静,他跪在地上,三叩九拜。
做完这些,他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的石柜前,从里面拿出了扫帚抹布之类的用具,开始亲自打扫灵堂。
先用掸子拂走灰尘,去溪边用木盆盛了一盆清水,沾湿抹布后开始擦拭。
他不肯放过任何角落,一应动作流畅无比,仿佛已做了千百遍。
季牧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是否觉得自己这个间接害死母亲的人应该随天雷消逝。
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能辜负母亲以凡人之躯为他挡下天雷的决心。
…
季牧将灵堂打扫干净出来时,已经约末午时。
约末半柱香的工夫,季牧从后山回到中庭,一迎面,便撞上了灰头土脸的季小硕。
后者像花猫一样,一见季牧,便高兴朝他招了招手:“听小怜说你在后山,刚想去找你来着,这都什么时辰了,快,姐做的菜都要凉了。”
话音刚落,季小硕不容反抗就拉起季牧,朝着饭堂走去。
“姐你…做的…菜?”
季牧刚从后山出来,甫一照面便闻此噩耗,脸色顿时像霜打了的柿子般蔫了下去。
“姐,那个…我还不饿……”
“什么饿不饿的!到时辰就吃饭,不然啥时候能长胖!?”
“为啥要长胖……”
“瘦成竹竿觉得好看?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季家穷到断粮了呢!”
“怎么可能……”
“嗯?”
眼看季小硕眼睛一瞪,似乎即将失去耐心的样子。
季牧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快步流星,抢先朝着饭堂而去。
“走走走,今天干十碗大米饭!”
…